盛京的天兒沒有因入夜後就涼上幾分,曬了一整天的暑氣蒸騰起來,倒是頗有一副將人架在蒸籠裡烤的意味。
謝風月留下信後,就從小門處繞道郡主府往城郊趕去了。
李小寶一臉肅穆的駕著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稍有一絲風吹草動,他的手就放在了腰間的大刀之上。
謝風月拍了拍車壁:“放鬆點,我們不過就是尋常人家小姐出門罷了。”
這話並沒有讓李小寶就此放鬆,反而是更加警惕了起來。
春水縮在車角畏畏縮縮,猶豫了許久後還是開口了:“奴婢僭越,還是想問問主子,這是要去哪兒呢。”
謝風月連眼神都未曾分給她,就回道:“我去哪兒你都得跟著。”
許是謝風月語氣太冷,春水瑟縮著的身子又抖了抖。
這一路十分順遂,既未遇到巡城司的人,也沒遭到出城官兵的阻攔,謝風月心裡不禁升騰起一個念頭。
莫不是她真的轉運?
城郊西側樹林。
三隊府兵們押送三車糧食,現下已經穿上了布衣戴上方巾,一副行商人打扮。
謝風月在路上時,就已經換好了衣服,她從匣子裡拿出一張五官平平的人皮麵具,端詳了一會兒後,仔仔細細的貼好,頭發也盤起,一下馬車就是活脫脫的一副中年婦女打扮。
李小寶朝著眾人道:“這是主子的奶嬤嬤和她的女兒,這次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平安護送此二人前往主子封地。”
眾人也不敢大聲回是,齊齊頷首。
趁著夜色,隊伍呈現包圍之勢,將謝風月的馬車護在中間後就開始出發了。
馬蹄聲剛起,就被身後一聲聲急切的呼喚打斷了:“夫人夫人等等我啊。”
謝風月被這熟悉的聲音驚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兀然將掀開車簾,將頭伸了出去,就見著衣著華貴的病秧子夫君,坐在驢車上朝她揮手。
謝風月心中驚濤駭浪,這人不是喝了迷幻散的藥之後睡下了嗎?
難不成迷藥對這人不甚起效?那成婚當日謝風月越往深處,雞皮疙瘩冒的越多。
她的臉色也是越來越沉,她朝著李小寶搖搖頭,無聲發出口令:“走。”
身後那人看著隊伍不停,更是急了,邊喊邊咳:“咳夫人咳咳”
謝風月對此充耳不聞,直到一聲劇烈的咳嗽聲後,隊伍後再也沒有聲音,隻有趕車那小廝的聲嘶力竭的哭嚎聲。
驢車上,遊珩衝著嵩山擠眉弄眼,示意他哭嚎的大聲些真摯些,他此時可不敢說話,那李小寶耳朵跟順風耳似的。
謝風月心裡百感交集,最終還是將手伸出窗外,示意隊伍停下:“李小寶,去把他給我弄上車。”
遊珩絕對不能死,起碼不能死在她手上。
他是個好人,遊家也是好的。
她這幾日在遊府也對遊家主治家有所耳聞,府中下人無一不是對遊家感恩戴德,那些人大多數都是遊家主從交州一路來盛京時在路上撿的受難百姓。
這世上站在高處還能看得見底層不易的世家老爺太少了。
這遊珩既然是他報以厚望的唯一兒子,謝風月決計不能讓他在她這裡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