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清靜了。
進入治療室後,羅南的心情轉好許多,田邦這家夥,討厭歸討厭,還是挺有用的。能抓住朱律師的破綻,一舉清場,也不枉他給那家夥暗中施加的壓力。
此前,何閱音和竹竿所說的一些話,羅南也終於從一幫人精神層麵的結構上見出端倪。那份外強中乾、畏首畏尾的狀態,連個烏龜殼都不如,充其量就是個枕套,裡麵填充的全都是自欺欺人的細絨碎羽,稍微有一點外力刺激,就會變形成其他的形狀。
倒是那個孫嘉怡,精神層麵波紋不興,如沉潭、如寒冰,一眼看不到底,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有關精神層麵結構狀態,也隻是在羅南心頭過了一遍,很快就被排擠到角落裡。如今羅南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驗證李一維子宮內那個寄生類畸變體的根底功用。他要探明此物與兩千公裡外那件,是不是同類“采集器”型號;要挖掘其內在的關聯和背景,更要把實實在在的證據,擺在大家麵前。
不過在這裡,羅南第一時間感應到的,並非是李一維或黃秉振的即時狀態,而是暗影中,多出的一份氣息。
那氣息穿牆透壁,隨即停駐在牆角陰影中,分明近在咫尺,包括田邦和何閱音在內的所有能力者竟然一無所覺。
瑞雯回來了,並在精神層麵向羅南通報。其實不用瑞雯講,羅南也已經感受到了金桐靈光種子那份特殊存在。
“已經取回來了呀。”
念頭方動,急劇拉近的空間距離,就使得金桐靈光種子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躁動。反映在虛腦係統界麵,靈光種子和生化反應爐這兩個元素,各自的界麵好像又開始加載了什麼東西。
距離越近,反應越有趣,那麼開展實質性接觸的話又會如何?羅南已經是迫不及待,但事情還要一步一步地做。
李一維已經給帶到了治療室中,也就不再搞那些無謂的掙紮,隻是用一貫陰沉的視線,在羅南等人麵孔上掃過,似乎也評估當前的局麵。
或許因為早前的激烈動作,她臉上略有些發紅。在羅南眼中,這女人的氣血流動、腺體分泌、神經信號傳導,比常態下要更加頻繁且生動,精神層麵的波動也更加明顯。
看上去,這倒是很符合邏輯的改變。
羅南視線上下巡逡,最後笑了下,主動向李一維道:“是正主還是寄主,你不妨做個證明。”
短短十幾個字裡,一定含有讓李一維心頭悸動的字眼兒,她眼皮小跳了下,用沙啞的聲音回應:“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我也不關心你說什麼。”
兩個人的簡單對話,引起了在場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的視線都投送過來,好奇地觀望,但無人開口。
最後進門的竹竿對章瑩瑩擠弄眼睛,意思是:boss肯定又開了一條邏輯線。
後者撇嘴:希望能讓人搞明白。
其實,現在羅南已經明白了。
正如他所說,他並不關心李一維說什麼。所謂的“對質”從來都隻是個由頭,他不需要李一維和黃秉振有什麼言語交流,甚至不必有具體接觸,因為二者之間隱秘而確鑿的聯係,在李一維踏入治療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建立起來。
在外接神經元的檢測機製下,此時的治療室內,同樣亮著刺眼的“信號燈”。有四種“進階配方”原料,分布在空氣中,這些原料都來自於畸變過程中的黃秉振。而其中又有兩樣,是李一維體內“采集器”倉庫裡並不存在的成分。
有虛腦係統消息的相關列表,羅南無比確信這一點。
正規意義上講,黃秉振的感染程度是要超過兩千公裡外那位軍方英雄的。可由於其隱性特征,也許是羅南“引導”方式帶來的結果,其症狀又比兩千公裡外那位輕上許多。他沒有咳血,沒有明顯的內外傷,隻是被畸變抽去了太多肌體能量。
醫院方麵隻通過各種導管,輸入能維持其生命體征的營養物質。治療室裡也並沒有設立無菌帳,所以,那些因畸變產生的成分就像是肉眼難見的孢子,飄灑得滿屋子都是。
它們並不與正常人直接發生反應,能力者的自我格式,對此也具備一定的防禦力和排斥力。
但是,李一維不一樣。至少她體內的寄生類畸變體,已經有了動作。
怪物內部細密的血管神經,變得非常興奮,脈動的頻率和幅度都在增加,結構也產生了形變。其肌體產生的一係列波動,經過“培養室”的接收放大,再由虛腦係統的監測梳理,大致還原為一套中央清晰而周圍模糊的動態圖像。
反應爐以內,相應的狀態羅南儘已掌握。可在反應爐之外、李一維皮下組織以內這塊區域的異動,受限於感應精度,羅南還看不太清,能間接確認。它在整體上影響了李一維的生理和心理狀態變化。
顯而易見,寄生怪物對李一維的滲透,已經達到了極其深入的程度,恐怕已經是通過血管神經的延伸,直抵底層情緒本能,絕不隻是簡單的“子宮肌瘤”而已。
常態下它的偽裝也很厲害,完全瞞過了各項高端檢測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