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想做飯熬湯的時候,突然斷火斷氣,冷不丁地再跳出一隻蟑螂來對吧……
自然情況下,就算是十個超凡種紮堆,也不會出現這種局麵。不說彆的,就是羅南在天照教團的立場上,肯定也懷疑有人故意搗亂啊!
“真不是故意的呀……沒有處理好之前,近段時間都不能回夏城,否則就是不打自招。這可頭痛了!”
羅南一天沒有找到新的、相對穩定的形神耦合模式,這種攪亂時空狀態的乾涉作用就一天不會消失。從這個角度看,要是天照教團真能找過來也不錯,可以交流溝通,把亂麻似的結構理清楚……
羅南越想越荒唐,不自覺笑出了聲。
他越放鬆,殷樂越反省:“這幾日我在阪城高調行事,倒有些不妥了。身份和資金渠道瞞不過有心人,以天照教團當前的敏感心思,順藤摸瓜的話,總能查到一些行蹤線索。還有,我們要去的市場,人多眼雜,是不是……”
“不礙的,就是有你在,有八杆子打不著的關係在,他們才不會向我身上想。”羅南又看蛇語,“喏,這就是一個好例子,可以借鑒。”
蛇語寬大的袖口垂落,以掌根在羅南肩胛處使力,大半個身子也貼上來,看上去很是下力,偏偏吐息微微,和緩綿長,連帶著聲音也輕柔悅耳:
“不過就是憑著隱之紗做局而已,小小把戲,入不得大人法眼。倒是如今大人正需掩人耳目,不如把這物件拿去……”
裝腔作勢的狐媚子!
殷樂垂眸腹誹,又聽羅南用漫不經心的語調回應:
“用不著……倒是可以研究借鑒一番。回來之後,值得用‘透鏡’解析的,目前來看,也隻有你身上的兩截紗巾了。唔,你還沒把它們接在一起?”
“嘗試過幾次,二者都是恍若天成,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正常。前麵我也大致研究了一下,這兩截紗巾結構特殊,材料特殊,製作方式也特殊,真正具備‘造物’水平的奇物啊!”
羅南自然而然地拿自家身上的裝備比較一番,剛搶到手沒幾天的“生化反應爐”,還是個殘次品,功能也不一樣,直觀對比不好說,但隻從虛腦係統存儲的設計圖紙來看,技術雄厚、製作精密有餘,真論那渾然天成的巧思設計,似乎還有所不如。
從金桐處得來的“束神箍”,大概也是這個水準。唯有承載虛腦係統的外接神經元,論不可捉摸之處,要勝過一籌。
當然,這隻是一個剛開始學習“造物”的萌新的一己之見,還要深入研究之後,才好下定論。
一念至此,那枚“單片鏡”就憑空浮現,貼上了羅南的左眼,其實這並不是使用它的必須步驟,可人生不是需要一點兒“儀式感”嗎?
特定的小動作,可以幫助使用者進行心理暗示,更有效地集中精神。同時也能影響到對象目標。
便如此刻的蛇語。
受羅南眼睛直視,還有偏折光線的影響,在“單片鏡”的鏡片上,映著她的虛影,和羅南瞳孔的顏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詭譎的光影輪廓,其中分明盤轉著無法解釋,又無可抵禦的力量。
完全出於本能,蛇語想垂首避開視線,避免與羅南對視。可下一秒鐘,她的下頷微微一緊,竟是被羅南用手指捏住,半分也落不下去。
然後,就是一股向前拉伸的力量。
蛇語下意識輕呼一聲,被迫抬起下巴,膝行前挪了幾公分。
動作的產生很突兀,又更正常。
兩人的距離很近,但一前一後,羅南需要扭過頭來看,角度上並不舒服,捏住蛇語的下巴後,自然就要調整。
也虧得蛇語身段柔軟,真如一條裹在和服裡的美人蛇,貼著羅南的背脊、手臂、膝頭,逐分逐分地擰了過來,手臂勉強撐住榻榻米,保持著跪姿,最終與羅南正麵相對,
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近到了對男女而言,極其曖昧地程度。羅南應該會有不自在的,至少他以為自己會這樣……
以為!
正是這個“以為”,證明了羅南如今的心思,與以往不同。
以前進行技術研究探討的時候,羅南基本上是心無雜念的,一就是一,二就二,沒有其他元素介入的餘地。
可這回,他心裡並不太純粹。
蛇語卑微而親密的動作,引起了他心理的細微變化,幾十分鐘時間一直延續,羅南本以為是習慣了,可稍稍換一個角度,竟還能帶來全新的刺激。
一個出格的動作甚至心思,就帶起了連鎖反應。
直至蛇語調整完姿勢後的一小段時間裡,羅南腦中,任何像樣的解析都沒有,倒是來自於謝俊平等一幫損友的、專屬於男士交流的日常信息,一發地湧上來。
可以毫不隱諱地說,以前,羅南在麵對貓眼、章瑩瑩乃至何閱音的時候,也是有一些類似念頭的,隻不過那是正常生理心理反應,但凡考慮到朋友交情,且是彼此尊重的關係,也不會進一步往下想。
此時,要是有那些道德感、羞恥心什麼的,或許也有些作用。
可是蛇語不一樣。
完全低伏的姿態、原本是仇人的前身、在體係中不可逆轉的地位差彆……羅南從未在現實中與這樣的異性接觸,而且沒有任何交流的壓力,以至於存在一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明明是活色生香的女子,卻像影視劇裡的角色,或遊戲中的形象,符合審美,卻不符合心理上的真實。
然而蛇語是真實的,他的手指仍捏著蛇語下頷,有一些微動作,在光潔的皮膚上微微摩挲,體驗皮膚骨胳的質感和輪廓。
這裡有一些隱之紗作用的虛假成份,卻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以這種方式,直接探入蛇語心底的暗示和壓迫力,還有細膩的反饋。
羅南能捕捉到蛇語的即時的心理反應,雌伏、卑微,還有更深一層的恐懼和覺悟,所有一切,都揉合在溫馴態度之下。由始至終,仿佛是氤氳的水汽暖霧,默默承受一切,又將應有的反作用力自然消解掉。
不管我做什麼,她都不會拒絕。
殷樂……也不會阻止。
雖然她現在很尷尬,進退兩難。
她,她們,考慮的問題、做的準備,要比我多得多!
羅南一直都是敏銳的人,隻是不往更深處琢磨,沒有可浪費的心思和精力。可如今,心底深處,某些心思想法,就如同大雨過後的原始森林,草木藤蔓瘋狂生長擴散。
此時的羅南,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麵目表情,崩解的心理柵欄,與淺薄至無的經驗合在一起,倒讓他的麵部保持了平靜或曰木訥的狀態,徹底抹殺了新經曆中的不安,直至理所當然的意念主宰一切。
情緒意念引起了身體的變化,把因果關係倒過來,或許更準確些。
體內更細節的東西,羅南有感知的能力,卻不再有深究心思,隻覺得怪怪的,有點兒彆扭,但更多的是舒服,非常地舒服。無論是氣血升降還是意念流轉,都自由通達。
他很喜歡這狀態,當然很喜歡。
接下來……
羅南的手指準備下移,他已經讓指尖劃過蛇語頷下嫩肉,沿著脖頸下行。
下頷處沒有了支撐的力量,蛇語卻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絲毫動彈,任由脆弱纖細的頸口暴露出來。
違逆生物本能的姿勢,仿佛在表現“引頸受戮”的態度,可平靜柔順的氣息,又帶著覺悟般的虔誠。
就是這樣!
完美符合格式塔的體係定位,讓羅南一切的動作,都具備著“君權神授”式的正義和威嚴。
本質層麵的“正義”,與知覺層麵的“刺激”,就此融合在一起,羅南沒有任何停下來的理由!
“欻!”
“……”
腦宮中驟然閃亮的光芒,似乎摩擦帶風,將翻湧的情緒掃向陰暗的角落。來自虛腦界麵的灰白光芒相對昏暗,帶來的信息卻具備了壓倒一切的存在感,
羅南愣了愣神,情緒本能主導的心理潮汐之中,理智的桅杆重新顯現,並在長年累月的習慣性思維中,迅速勾勒出完整的邏輯之舟輪廓:
我早前捏住蛇語下頷,是乾什麼來了?
解析隱之紗。
解析了麼?
什麼都沒做。
倒是如今虛腦界麵中,自“爵士級內殖基礎型生化反應爐”之後,又一個收錄的“新元素”出現了。
不是隱之紗,而是“隱之紗+默之紗”。
這兩件同時存在於蛇語身上的奇物,據說曾屬一體,如今虛腦界麵的映射,分明驗證了這一點。
兩片“細紗”,在虛腦界麵中的形象,便如同兩道交織盤繞的青煙,隨時可能融為一團,可細看過去,不管怎樣交錯變化,都涇渭分明,絲毫不亂。
更重要的是,界麵顯示的解析進度,已經跨過15。
這是一個驚人的速度,比金桐靈光種子要快很多,相較於“生化反應爐”,似乎也要高上一檔。
半年前從李一維身上解析“生化反應爐”,找到其本來麵目,總共用了四十分鐘,看現在的情況,也許二十分鐘不到就能解決問題。
唔,也許十分鐘?
研究得多了,羅南對外接神經元的解析模式也有了些基本了解。像是“生化反應爐”這種解析速度極快的,資料庫裡本就有對應的資料,隻需要對照檢索就可以。
金桐靈光種子,則屬於“電磁向構形”的一類,即使有金桐個人風格和細節差異,可大體架構和輪廓不變,解析起來也不慢。
像血魂寺、摩倫和袁x這幾個,顯然就是資料庫裡沒有,隻能從頭開始,而且經常卡進度,需要羅南自身的認知到位,才能加快推進。
至於魔符,體係架構都是衝突的,基本上就彆想了。
顯然,隱之紗和默之紗,就屬於“生化反爐”的情況。
倒是這一對奇物,分明是在蛇語身上,他也沒有刻意用“乾涉波”去感知偵測,虛腦係統就已經解析上了,而且自然並入了羅南的自有體係中,明確了權屬。
這是因為……蛇語已經被我“捕獲”,進入格式論體係大生產線,屬於“信眾”,所以就默認歸屬於我,連她身上的寶物,也是我的?
這樣想,挺不錯,很符合人心趨向。
羅南卻不再有進一步的心思,快速解析的進度,都催著他辦正事兒了,再繼續下去,心思要歪到哪裡去啊!
他無聲歎了口氣,把手抽回:“可以了。”
蛇語麵上終於顯出驚訝的表情,跪坐在遠端的殷樂亦如是。她們心中的意緒,則比外在的表情還要複雜得多。
“你在這兒,我就能看到。”
羅南胡亂解釋了一句,這句也是廢話,此前一直消失不見的尷尬情緒,終於滲了出來。他不太喜歡這感覺,低咳一聲,皺眉道:
“今天要搞研究,那個市場肯定不會去了,明天再說吧。”
“是。”
殷樂和蛇語的應聲合在一處,默契十足。可接下來要怎麼做,這一夜要怎麼過,兩位都極有心計的女性,一時倒有些茫然了。
羅南反倒沒了這些煩惱,因為這一刻,虛腦界麵亮起了警示性的紅光,許久未見的“彈窗”跳出來。
由於最早接觸虛腦係統時,連續跳出的彈窗給羅南造成了一定心理陰影,在初步了解係統後,他就特意改了設置。此時彈窗隻有一個,隻窗口中刷下了一串流水信息。
仍是神秘未知文明的文字。這些文字,通過已成為羅南格式論體係核心的“我”字秘符轉譯,大概意思已經顯現:
“目標架構分析已完成,資料庫存在對應數據,文件索引建立中。”
“天淵編碼,天梯四級,《‘疊層乾涉’專用靈芯製作》;設計人、命名人:‘xx’;內部資料,非公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