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的視野有儘頭,感知卻自然延伸過去,指向那個與地球本地時空緊密乾涉的無形陰影所在――它曾經化為慘白妖眼,冰冷凝視,如今卻完全不見。
深藍世界就這樣,遵循李維的意誌,隨時趨近遠離、運轉變化。
羅南以前不得其門而入,現在好一些。
“齧空菌”是很好的介質,但那邊適合它們寄生的目標太少了;
“大通意”更玄妙,但要深度解析位麵內的生命分布,還需時間提升對應的算法造詣;
還有就是繼續紛紛然飄落的“記憶碎片”,勉強拚兒夢境圖景輪廓。
羅南這邊拚起來的,隻是過去的、不完整的場景;即時的感知又太過模糊,還缺少一個能夠貫通過去和現在、思感和現實的節點。
正因為缺少這個,掌心的“鏡鑒”盤轉有些滯澀。
羅南沒有著急,既然是拚圖,有些線索非要等到足夠的素材積累後,才得以湧現。
他就這樣在雨中靜靜等著,漸漸熟悉這些碎片的腐臭氣味和混亂噪聲;他的披風也裹著這些,在地球的大氣中載沉載浮,一半光明,一半沉暗,彼此追逐盤轉。
這是一個穩定的模式,然而人類的心思總是活潑的,理性照常運轉,一些念頭卻紛至遝來,恍如外間飄飛的雨線,飛落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渾不知下一秒會沾染什麼。
羅南想起了“康複中心”鐵窗外,那條往斜坡下麵去的渾濁水流。
那濁水流淌下去,或許會在低窪處聚集、發臭,也許會繼續下泄,直至進入都市巨大的汙水管道體係。
等待它們的是什麼?
它們希望得到的是什麼?
現實和希望的“落差”,是否會形成某種動力?
是讓它們心甘情願加速下行,信任現代文明體係的多級處理體係,以新的途徑重見天日呢?
還是不顧一切、奮力拍打破壞管道,試圖衝出命運的束縛呢?
看吧,其實羅南是可以體會這些人群的感受的。
夢神孽和魔符“教授”給他這樣的能力。他能在此基礎上玩弄人心,拓展人們認知和**的邊界,用虛無的果實引誘他們,攀爬到一個本不可能的高度,再抹去一切,獲得墜落奔湧無可挽回的強大勢能。
對於那些在陰暗潮濕處掙紮著趨向腐爛的人們,羅南甚至都不用動手指,隻一個念頭就可以做到這些。那是如此輕易,以至於他明知道自己不會去做,仍然有些過度謹慎,擔憂一不小心就讓這顆炸彈爆掉。
問題是,李維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