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九月底的東八二四區,依舊是炎熱潮濕,前兩天連續的降雨,大大地增加了空氣裡的濕度,卻對內蘊的高溫無可奈何。
陶琚來到北部山區的時候,正趕上一日之中溫度最高之時,而這邊又沒有了上山的公路。確切地說,僅有的正常維護的公路,最終都是通向山中的機動防禦部隊軍營。
所以,陶琚早早棄車,徒步登山。在高溫潮濕的空氣中,漫無目的穿行。
如此兩三個小時,直到大汗淋漓,塌透了衣服,也讓身上存留的傷口變得火辣辣疼痛,重新滲出血來,他這才喘著氣,茫然站在草木豐茂的山中,又一次鞭撻自家的內心:
我究竟乾什麼來了?
因為那一句“心誠則靈”,我在這裡打轉了三個小時?
最初好像是要挑選個看上去像模像樣的“靈木”,可到後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或許覺得這樣荒蕪的山野,更符合他現在糟亂的心思,於是就變成了單純的遊蕩,甚至於沉迷其中,不願意再回到山腳下的城市。
也許他最終的退路,就是投向那大片的、已無人去開發的荒野,成為一個野人、遊民。
陶琚不可避免地這樣想,但很快,即便是理論上已經入秋的天氣中,仍然蓬勃有活力的蚊蟲蛇蟻,就讓它打消了這個念頭:見鬼的“心誠則靈”,他一定是瘋了。唐立哪怕是已經走掉,都能把那瘋病傳染過來。
理論上,那人應該還在幾十公裡外的機場候機。陶琚心中忽然冒出一個狂想:如果說他現在立刻掉頭回去開車,追到機場,跪在那人腳底下,請求幫助,這算不算“心誠則靈”?
這個念頭剛閃過,陶琚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太蠢了,這想法實在太蠢了,就和他現在的行為一樣蠢!
他揮去身邊嗡嗡來去的蚊蟲,在鬱鬱蔥蔥的草木間環視眺望,下意識還想尋找一個更好的、能夠讓他的心靈安定寄托過去的目標。可他的心臟一直在狂跳,是那種如臨深淵,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戰栗感。
如此又如何能夠安定,且寄托過去?
所以,我一定是瘋了!
陶琚長長歎了口氣,而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他抬起手腕看了眼,眉頭就是微皺,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接通:
“鄒隊。”
他口中的“鄒隊”,是他的頂頭上司鄒坊,現在是東八二四區衛戍部隊的上校團長。陶琚所稱呼的職務,是從他們很久之前曾經共事的警備分隊沿襲下來的。
所以,兩個人是有一定的交情。這些年,陶琚這個“前朝餘孽”能夠在軍隊中穩紮穩打,做到少校營長這個位置上,與鄒坊的幫助也是分不開的。
隻是,在當前這種極度複雜混亂的時候,就算是老上級的電話,陶琚接來也是心驚肉跳。
鄒坊的聲音聽上去還算正常:“你沒有在營區?”
“唔,有點事兒。”
“這邊也有事兒,讓你回營。”
一個“讓”字,就非常微妙。
陶琚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最後一點兒僥幸之心也給打消掉,直接開口拒絕:“鄒隊,昨晚上我家裡麵出了事……”
他本來想拿自家老媽在“橘宮”的家被爆掉作為理由,但想了想,又覺得毫無意義,半途就改換成了一口歎息,還有一點兒荒唐的笑意:
“最近實在太衰了,我決定請個神仙回去鎮宅,現在正翻騰呢。”
“你中午喝大了?”
“也許吧。”
陶琚都覺得自己在說醉話。
鄒坊口氣嚴厲起來:“我沒有和你討價還價,現在營裡有事,讓你回來你就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這就是要掛電話的節奏,然而那邊隱約似乎是有一點兒雜音,隔了半秒鐘,鄒坊很生硬地又接了一句:
“你現在在哪兒?”
陶琚淺淺吸了一口氣,環顧一下四周,啞然失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
“我聽你那邊風聲不小,在山上?”
“……算是吧。”
剛說完,那邊主動掛斷了電話。
陶琚咧咧嘴、搖搖頭,鄒坊的推理非常牽強,哪能因為“風大”就說他在山上呢?很顯然,鄒坊大概率是在提醒,他已經被定位了,最起碼是被定位在一定的區域內。
電通話中的那點兒“雜音”也證明,現在鄒坊身邊就有人在盯著。
對這點,陶琚竟然一點兒都不吃驚,這很符合他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