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城的天空暗了下去。
魏斯曼下意識抬頭,莫名就覺得,天空正離他遠去,愈發深邃。相對應的,他在縮小,包括他所在的這片區域、這個城市、承載的大陸和星球,都變得格外渺小。
或者是他的視角變化了、撕裂了,一部分視角被強行拉扯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高度,看著他所在的這顆行星,以及本應宏闊無邊的星係,切出複雜的螺旋線,向著不知邊際的深空前進。
周圍的星辰不是他熟悉的那些,事實上這就不是平常觀看星圖和相應視頻的感覺,而是特彆真切的、近距離的、似乎可以去把握的體驗。
緊接著,虛弱感襲來。
他一身氣血,似都散入這深邃空間中,連個回響也無。
“幻術襲神,閉目靜心。”公正首祭的聲音入耳,“非我所能,便非我所圖;賦予的必非真理,自有的方許置換,應得的便是公正。”
不在於公正首祭說什麼,而在於她言語中輻射出來的力量,將周圍那些教團成員,從顛倒虛幻的世界中,拽出來一些。
魏斯曼則猛然清醒,本能收束氣機,視角回歸到現實世界。
然而現實也是一片幽暗,默城才剛清晨,又沉入黑夜。
旁邊,羅南扭頭對他笑:“團長先生原來還是天文愛好者,我們回頭可以多交流。”
魏斯曼麵色不變,微微點頭,被窺破隱私愛好,動作多少有點兒僵硬。
他幾乎想對羅南講:你還有閒管這些……
再看對麵,屠格及他座下的“告死鳥”卻已經不見了。
不,不是不見,是變得無比渺小。
就好像魏斯曼之前被強行拉扯上去的視角體驗:當整個星球星係都變得渺小如彈丸,其上承載的,充其量也如微塵一般。
距離錯位,空間認知錯位,相應的力量、危害的判斷,也模糊錯亂。
隻一瞬間,對麵的屠格就與真實世界分割開來。
這是羅南的超凡領域吧?果然是時空係的,但也有幻術參與……
魏斯曼心中有了個基本判斷,再看向羅南,卻見這少年人也是扭頭四顧,遠眺深空,感覺很是驚奇讚歎的模樣。
“還行,撐起來了……”
啊?
魏斯曼聽到那位的喃喃低語,但也隻是一個開頭,後麵的雖也是音節分明,抑揚頓挫,卻再非他熟悉的語言,完全無法理解其中含義。隻知每一個音節吐出,這片虛無的深空,便似波動一輪,到後來已經聽不得太細,但覺身畔那位已非吐字,而是擂鼓,砰訇震蕩,雷音連發,直至耳膜失能。
下意識側頭捂了下耳朵,再回看時,卻不自覺眯起眼睛。
因為在這片幽暗深空之中,忽有強光,燦若烈陽,升騰而起。
偏偏魏斯曼直覺判斷,這不是烈陽,而是無法評估級彆的恐怖對衝。
在光芒迸射的刹那,“肉身側”超凡種的本能,捕捉到了一點兒極其熾烈、危險的氣機,可其後噴薄的強光中那不可計數的氣機毫芒,每一道都比最初那道更熾烈、更危險、更讓人絕望。
刹那間,魏斯曼的感知也失能了。
他看到了這片幽暗深空中驟然顯化豐富的元素,卻觸碰不得、領會不到、理解不能,思維線路如灌水泥,滯重僵硬,再難運轉,隻得茫然而立。
如果這是針對他的幻術,他已經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