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伊莎貝爾陛下,您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讓開!”
“伊麗莎白大人已經吩咐過了,除了在內服侍的那位貼身侍女之外,誰都不許進入其中”
“我說,讓開!”
“是。”
黃金宮深處,已經從青澀姑娘全然蛻變為成熟大人,穿著一身白色常服的伊莎貝爾一把推開門扉兩邊的內廷官,剛要忿怒至極地一腳踹開姐姐居住的寢宮,但又似乎於心不忍,那動作便滯在了半空
伊莎貝爾咬著牙,最終還是沒有去踹門,而是輕輕伸手將門推開。
宮殿內光線昏暗,空氣沉悶,蔓延著一股暮意。
每次來到此處,伊莎貝爾的眉頭都忍不住地皺起,既是惱怒,也是心疼。
“呼”
但好在,裡麵的窗戶是通了風的,於是便從那泄出微光的窗縫裡卷起了垂下的幔帳,打出了那坐在床鋪上消瘦的人影。
看著那人影,伊莎貝爾便張了張嘴,她剛要開口,從客廳的帷帳下便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聲,
“伊莎貝爾陛下。”
聽著那女聲,伊莎貝爾微微一愣,轉頭看向那人影,她剛要開口起一個稱呼,卻又忽而變了卦,轉了音調,
“魚兒,麻煩你了。”
“不麻煩。”
那帷帳後的人影點了點頭,看起來似是剛才門外內廷官所說的那位貼身侍女。
伊莎貝爾收了目光,看向了那躲在幔帳後麵、坐在床鋪上的消瘦身影,呼喚道,
“姐姐。”
“你來做什麼?”
聽著那有一些喑啞的聲音,伊莎貝爾更是氣打不一處來,她又瞥了一眼魚兒站立的方向,連忙走向了伊麗莎白的床鋪,一把將那帷帳給掀開,露出了床鋪上的場景。
卻見床鋪上,有著一頭黯淡無光卻被梳理得格外整齊的金發女人穿著一身對她而言太過於寬大的白袍,坐臥在床鋪之上。她戴著一根遮蔽雙眼的白色絲帶,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依舊望向窗台的方向。
那堪堪覆蓋她半個身軀的被褥側麵伸出了她骨瘦如柴的手臂,但哪怕如此,她的上下依舊被打理得一塵不染,看起來得到了貼心的照顧。
伊莎貝爾望著眼前的伊麗莎白,深吸了一口氣,啞聲問道,
“姐姐,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來的。”
伊麗莎白的頭顱稍稍低垂了片刻,她接著回道,
“我說了,不見,你就算”
“夠了!你還想要這樣自暴自棄多久?為什麼不見費舍爾?這麼多年他來了這麼多次,你全部都閉門不見?明明他都平安回來了,明明他都告訴你他已經有了治好你眼睛的方法了你呢?!將他拒之門外,說什麼如果他硬要進來你寧願去死,到底是什麼意思?”
伊莎貝爾卻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極其憤怒地將床幃一把給扯下,讓上方的牆壁發出了“滋啦”的撕裂聲,足可見她心底的惱怒和不甘來,
“你非要他跪在地上卑微地求你,或者徹底對你不管不顧了才安心是嗎,姐姐?!”
“”
但無論身旁如今成為一國之君許久的伊莎貝爾如何聲嘶力竭地向眼前的伊麗莎白訴說這些,她都始終一動不動地看向窗外,明明她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也依舊如同什麼都聽不見那樣。
“把所有人都趕出你的寢宮,連我見你都要請示你,六年裡換了幾百個女仆了每天除了躺在床上就是躺在床上,什麼事情都不乾,連出去走一走都不肯你這是在乾什麼啊,姐姐?”
伊莎貝爾說著說著,便止不住地哽咽了起來,她捂著自己的臉,強迫自己不去看眼前床上已經再消瘦不能的姐姐的殘軀,她啜泣道,
“你就是在尋死,就是在這樣作踐你的生命是不是?”
“”
伊麗莎白隻是望著窗台,好像完全聽不到她話語的雕塑那樣安靜。
“明明時光這麼珍貴,明明好不容易一切都過去了,你就是跨不去那個坎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你遲早會再後悔的。”
伊莎貝爾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眼淚,其實她比誰都知道伊麗莎白的心結在哪裡,隻是那心結好像已經快要變成纏繞姐姐脖頸的死結,讓她無可奈何。
自一切結束之後,費舍爾五次三番地要來見伊麗莎白,全部被伊麗莎白拒絕。
求見不成,費舍爾便來了信,一封一封地投入,哪怕伊莎貝爾為她誦念都不可。
伊莎貝爾隻能這樣一天天看著姐姐的狀況日下,看著她消沉、黯淡,直到有一天她離開自己,這讓她如何能不生氣?
伊莎貝爾從懷中拿出了費舍爾求見的信,對她說道,
“這封半年前的信裡費舍爾已經說過了,這是最後一封信了,如果再不回複,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打擾你了,你想清楚。”
“”
然而,伊麗莎白卻充耳不聞,她沉默片刻,隻是平靜地說道,
“國事繁忙,你去忙吧。”
“好。”
伊莎貝爾深吸了一口氣,緊咬著牙,將手中的信件一點點給撕碎,將宮殿內沉悶的空氣給撕開了一角。
直到那碎裂到無法辨認的碎片一點點落在地上,伊莎貝爾終於站起身子來轉頭走向門口。
她的表情悲傷,難免轉頭看了一眼那帷帳後伊麗莎白如今貼身女仆魚兒的方向,她張了張嘴,再一次輕聲說道,
“麻煩你了,魚兒。”
“伊莎貝爾陛下,您慢走。”
伊莎貝爾終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宮殿,門外壓根不敢聽裡麵動靜的內廷官這才鬆了一口氣,將大門緩緩闔上。
“哢哢哢哢”
沉悶的房間內再度恢複了安靜,而那帷帳後的魚兒像是沒有腳步一樣走出,走向了剛才伊莎貝爾撕碎信件的地方。
伊麗莎白看不見,耳朵卻格外敏銳,而且因為自暴自棄,性格也變得愈發古怪。
在她身周不僅不能發出一點聲音,更不能隨意走動,既要讓伊莎貝爾滿意照顧好她的姐姐,又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簡直不是人做的事情。
這幾年來被伊莎貝爾請來照顧她的女仆數不勝數,大多堅持不了幾天便被伊麗莎白趕走,要麼就是不堪壓力地請辭。
正如伊莎貝爾所說的那樣,伊麗莎白正在自己走向絕路。
卻不知是不是絕處逢生,半年前伊莎貝爾不知從哪募來了現在服侍伊麗莎白左右的女仆,竟然硬生生地在伊麗莎白身邊待滿了半年,讓百般挑剔的伊麗莎白都找不出趕走她的理由。
“”
正如此刻,寂靜之中傳來了一點微風,雖未聽腳步,伊麗莎白卻知曉了是魚兒要用掃帚掃除那被伊莎貝爾撕碎的信件碎片了。
她看著窗戶,忽而擺了擺手,啞聲道,
“不用掃了”
“不用掃了嗎?”
那魚兒的聲音輕柔,宛如耳語,隻是聽見便讓伊麗莎白生了困意。
伊麗莎白轉過頭來,用再也無法看見的雙眸望向魚兒的大致方向。
原先床鋪外是有帷帳的,但剛剛被伊莎貝爾扯下了,因而她與魚兒便再無隔絕了。
“我去給您倒一杯水吧。”
伊麗莎白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了一些,她搖了搖頭,說道,
“和我說一說話吧。”
“”
魚兒沉默了片刻,伊麗莎白不知道她的長相,卻能猜想她此刻的表情應當蘊含驚訝。
“好的,大人,您想聊一點什麼?”
“我也不知道你隨便說一點什麼吧,好嗎?”
“”
然而像是在喜靜的伊麗莎白身邊待慣了一樣,此刻讓魚兒隨便說些什麼她竟然說不出了。
伊麗莎白望著眼前幽深的虛無,輕聲說道,
“那就談談剛才伊莎貝爾說的話吧。”
“我嗎?”
“嗯和我說點實話吧,不用顧忌什麼你覺得,伊莎貝爾說得對嗎?”
“我不太明白,因為嗯,我對您的事情了解得很少,隻是從其他人那裡聽見一點似是而非的流言。就連聽您和伊莎貝爾陛下的話都是一知半解,隻是好像知道您不願意見一個人,怎麼敢妄言呢?”
“知道這些還不夠嗎?”
“那個人對您而言很重要嗎?”
伊麗莎白枯瘦的手捏著被褥的一角,她低垂著頭,不假思索地說道,
“嗯那個人是我青春年少最不可言說的秘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我體會過最美好的時光。皇妣自小就我而去,我從未感受過彆人的愛,一個偌大的皇家,竟然讓我如履薄冰十幾年人們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那十幾年的恩仇,在遇到他的時候,我都覺得不重要了
“年少青春的時候,我最想的事情就是和他廝守一生。與他有一個家庭,真正的家庭。我不需要他有多麼榮華富貴或多麼強大,哪怕他一無所有,我也願意拚儘全力、不求回報地追隨他。”
話語到此,伊麗莎白稍稍一頓,她淒然一笑,道,
“隻可惜,那樣的美好,我想要抓住的美好終究是會消散。我的家庭、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種種命運,讓我走向了他的對立麵或許全賴命運實在是讓它太委屈了,其實,也是因為我自己,因為我的自私,因為我的不甘心
“所以,我那些想要與他長相廝守的願望,最後全部都變成了傷害他的利器;我想要靠近他的想法,最後卻成了推開他的無情與殘忍”
床畔,魚兒沉默片刻,說道,
“您一定為他做了很多。”
但伊麗莎白卻隻搖頭,好像全然不記得那些曾為那個人的付出,她隻是低聲道,
“我我一定是個很自私的人,我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情凡此種種,真要說起來,全是為了我自己吧”
“為什麼您要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