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婷一喜,心中燃起希望。
何淑婷深吸了口氣,咬咬嘴唇,讓自己的嘴唇有了點血色,但她還是低著頭,武驥看到的便是少女烏黑的發頂和白皙的耳朵。
何書銘沒有停留,拔腿就追。
可惜,沒用。
你能跑到哪裡?
那時他是何家大少爺,是父親的驕傲,是全家全族的希望。
不,他就是王媒婆的克星!
小孩大聲問道“你們是來找王媒婆的吧,咦,這位大哥,你也是托了王媒婆,想把這位姐姐賣個好價錢的吧?”
那幾個包袱,是他和隨從們的行李,他們是騎馬來的,這駕馬車就是用來放禮品和行李。
他假裝生氣“怎麼,我這個做兄長的說話你不聽,你隻認何”
何淑婷小聲哀求“大哥,我和你去還不行,求求你,快彆說了。”
兩名仆從進了繡坊,車把式也坐不住了,走到後門口,拔著脖子往裡麵看,自言自語“這兩個家夥動作也太慢了,啥時給我把綠豆湯送出來啊。”
仆從問道“咱們今天就走嗎?”
他不動聲色,接過仆送遞上來的東西,隨手放在一邊。
外麵的隨從聽到動靜,問道“大公子,可有事?”
她還沒有跑遠,身後便傳來尖叫聲,何淑婷沒有停留,她閃身進了一處巷子,她來過這裡,穿過這裡,便是繡坊的後巷。
何書銘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種被人低三下四苦苦哀求的滋味了,這種感覺真好,讓他又回到當年那些美好的時光。
何淑婷臉色大變“什麼王媒婆?”
隻要賣掉何淑婷,他就能用這些錢為自己打點鋪路,他一定能得到賞識,他也一定能為自己搏一個大好前程。
他娘把王媒婆家的鍋都給砸了。
何淑婷早已不是當年的何家二小姐了,她帶著年幼的弟弟,靠著兩條腿,從真定一路走到晉陽,遇到流民就跑,看到土匪也跑,無論跑得快不快,僅是這份耐力就不是弱不禁風的何書銘能比的。
兩名仆從笑著謝過,轉身對車把式說道“老哥兒,你等著,我們給你端一碗出來。”
何書銘停下腳步,大口喘著粗氣“跑啊,你跑啊,我和善堂裡的人說,說我是你親大哥,你看他們還會不會護著你!”
雖然微弱,但他還是聽到了。
隻是武驥萬萬沒想到,被他從一堆包袱裡拽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年輕姑娘。
再說,他已經和王媒婆說好了,他不能失信。
武驥從繡坊裡走出來,繡坊的夥計拎著兩大包東西跟在後麵,仆從見了連忙接過來,武驥說道“把這些放上車,咱們先出城。”
若是在真定,借他們兩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巷子口有一棵大樹,幾個孩子正在樹蔭裡玩耍,看到一男一女要進巷子,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孩子把目光落到何淑婷臉上,呀,這個姐姐好漂亮啊。
是啊,何淑婷和何書橋都是住在善堂裡,而他是他們的兄長。
“世道艱難,就不要浪費錢了,我現在暫時借住在朋友家裡,他家雖然居於市井,但院子布置得也算優雅,離這裡不遠,咱們那裡坐坐吧,我也想知道你們這兩年的經曆。”
見她回頭,何書銘破口大罵“賤人,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心嗎?長兄為父,你隻要沒有出嫁,就要任我擺布!”
“誰要抓你?對了,你說你在善堂裡見過我?”
何淑婷的心沉了下去。
少女聲音哀婉“武大公子,求求你,彆把我交出去,我害怕。”
車把式罵道“行了,你老實點!”
武驥鐵鉗般的大手按在少女單薄瘦削的肩膀上,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捏碎。
禮品已經送給昭王和何苒了,現在車廂裡堆放的都是行李,以及何苒給的回禮,武驥也隻能擠在這些東西中間坐著,而何淑婷同樣如此。
何淑婷心中一動,這些人不是晉地口音。
兩個仆從背對著巷子口,正在低聲說笑,何淑婷貓下腰,躲在馬車與牆頭之間的空隙裡。
“你”
小孩“賣漂亮姐姐的王媒婆啊,晉陽城裡誰不知道,她還蹲過大牢呢。”
很多血!
這會兒攤子上沒有其他人,正是說話的好地方。
無論你怎麼跑,你都是何家的女兒,而我是你的長兄!
“大哥,求求你,你不要賣了我,好不好?”
少女的聲音婉轉哀怨,如同飄蕩的柳絮,吹一口氣就能讓她支離破碎。
說到後麵,何淑婷已經泣不成聲。
她要回善堂,善堂是何苒開的,隻要回到善堂就安全了。
她還年輕,她不想死。
他轉身又對何淑婷說道“你沒腦子嗎?我是你嫡親的兄長,我怎麼會”
何書橋知道很多武將,甚至連哪個地盤是誰打下來的也知道,他每天和小夥伴們談論的就是這些。
“還是不去了,我還有針線沒有做完,趕著往繡坊裡交活呢。”
何書橋有武功也就罷了,可是他絕不能讓何淑婷在自己麵前逃走。
至此,何書銘心裡再無半點愧疚。
武驥放開她,把手收了回來。
可是下一刻,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刺進了他的胸膛,他下意識低頭去看,便看到了一把剪刀,而剪刀是握在何淑婷手裡!
憑著這個身份,他就能光明正大把他們從善堂裡帶走。
馬有人上車了,你個大傻子!
待到兩名仆從和車把式全都喝完綠豆湯,裡麵又出來一個人,讓他們把馬車趕到正門。
擺攤的是個聾啞老漢,大碗涼茶一文錢一碗,牌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喝茶給錢,全程無交流。
“你是什麼人,你在這裡是何居心?”武驥沉聲說道。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何淑婷,何書銘挑起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何淑婷心裡咯登一下,是啊,何書銘說得對,他不但能把她從善堂裡帶走,還能把她嫁給傻子瘸子老頭子!
藏在懷裡的剪刀越來越重,何淑婷的心也越來越重。
“武大公子,我在善堂見過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是大英雄,求求你,彆讓我出去,有人抓我,要把我賣掉”
“是我大哥,他把我從善堂裡騙出來,要把我賣給一個老頭子做妾,我我逃跑了”
車廂裡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武驥問道“那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他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他能確定眼前的少女沒有受傷,她身上的血是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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