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家,何苒見到了韓老夫人、韓家兒媳朱燕敏、女兒韓玉珠。
韓老夫人其實也才五十出頭,但痛失丈夫和兒子,讓她倍受打擊,已經滿頭華發,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但眉眼溫婉,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朱燕敏可能是因為生產的緣故,體型略顯豐腴,皮膚白淨細膩,五官秀麗,珠圓玉潤,未語先笑,並沒有未亡人的淒苦,讓人很有好感。
韓玉珠十六七歲,和韓老夫人生得不像,可能是隨了韓大當家,但也是個美人坯子。
何苒與她們寒喧了一會兒,朱燕敏讓乳娘把女兒抱過來給何苒看,何苒送上一隻金鑲玉的長命鎖。
朱燕敏笑著對女兒說道:“琮琮,快點謝謝表姑姑。”
琮琮咿咿呀呀,很是有趣。
何苒問道:“匆匆?好可愛的名字,是匆匆馬上又逢春的匆匆嗎?”
朱燕敏解釋:“是河源極浚潔,石齒漱琮琮的琮琮。”
像是生怕何苒聽不懂,朱燕敏又道:“雖然公爹和夫君全都不在了,但韓家仍然是漕幫的韓家,給姐兒取這個名字,是提醒她不要忘本。”
何苒微笑頷首,心裡卻是微微一動,重又多看了朱燕敏幾眼,朱燕敏眉眼含笑,眼圈卻微微紅了。
何苒正想收回目光,卻感覺到旁邊有一道並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她,何苒轉過頭來,正與韓玉珠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小姑娘好像不太喜歡她啊。
何苒在心裡輕笑,又陪韓老夫人聊了會家常,便起身告辭。
回到老磨房胡同,小梨便迫不及待地說道:“大當家,那位韓大姑娘好像不太友善啊。”
何苒笑道:“你看出來了?”
小梨笑了笑,沒有說話。
連表情管理都做不好的小姑娘,彆說大當家了,在她小梨麵前都走不到一個回合。
她要做的,便是提醒大當家。
韓家。
送走何苒,韓老夫人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她對兒媳和女兒說道:“這位大當家和傳說中不一樣,平易近身,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現在她和咱們是親戚了,你們與她相處的時候,既要親切,但也不能失了禮數,咱們能在京城立足,全都多虧有她。”
話音剛落,韓玉珠便冷哼一聲:“阿娘,您不要這樣說,她和咱們算是哪門子的親戚?再說,咱們能來京城,靠的是阿祺哥哥,和她有什麼關係?”
韓老夫人蹙起眉頭,知女莫若母,前幾年還好,最近這兩年,女兒對宗祺的心思,她這個做阿娘的豈會不知道?
可是他們夫妻早就收了宗祺做義子,有了這層關係,女兒和宗祺便是不可能的。
再說,她能看不出來嗎?宗祺雖然對玉珠很好,可也就是兄長對妹妹的的好。
“玉珠,休要胡說,阿祺雖然有能力,可也隻是在江南,這裡是京城,更何況,咱們現在住的宅子,也是大當家幫忙安排的,隻憑這個,咱們也要感謝人家。”
韓玉珠翻個白眼:“這宅子有什麼好的,這麼小,還沒有咱家在揚州的一半大。”
韓老夫人不悅:“揚州那是天高皇帝遠,沒人管你的宅子是大是小,可這裡是京城,咱家無官無品,能住現在這樣的宅子就已經很好了,做人要知足!”
韓玉珠不服,還要說什麼,朱燕敏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阿娘,小妹就是想念揚州了,是吧,小妹?”
說著,朱燕敏衝韓玉珠使個眼色,韓玉珠一向聽嫂嫂的,雖然不情願,可也順著朱燕敏的話點點頭:“嗯,我就是想揚州了。”
韓老夫人臉色稍霽,對二人說道:“行了,琮琮困了吧,你們帶琮琮去睡覺吧。”
兩人退下,韓老夫人的眉頭卻越蹙越緊。
她叫來心腹婆子王媽媽,說道:“你去勞府送拜帖吧,親戚一場,我想去拜訪上官夫人。”
勞家是官,韓家是民,哪怕現在沾了點親戚,也不是想去串門就能去的。
傍晚時分,宗祺過來,韓老夫人留了飯,問道:“阿祺,我讓人在前院給你收拾出一間屋子,你從客棧搬過來吧。”
宗祺放下筷子,正要開口,韓玉珠便說道:“是啊,阿祺哥哥,你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吧,這京城的飯菜那麼難吃,哪裡比得上咱們從揚州帶來的廚子。”
宗祺沒有理她,對韓老夫人說道:“義母,我在京城買了處宅子,正在讓人打掃,過兩天便能入住了,所以我在客棧裡將就一下就行了,不用搬來搬去的,太麻煩了。”
韓老夫人來了興趣:“你來宅子了啊,離這裡遠不遠?”
宗祺說道:“離得不遠,隻隔著兩條街,等到那邊收拾好了,我便接您過去住幾日。”
韓老夫人笑嗬嗬:“那便是不用,到時我過去認認門就行了,離得近,你記得以後要常回來吃飯。”
宗祺微笑:“好,我會經常回來的。”
用過晚膳,宗祺告辭離去,剛剛走到二門,便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阿祺哥哥,你等等!”
宗祺轉身,便看到小跑著追過來的韓玉珠。
“玉珠,可是有事?”
韓玉珠臉蛋紅紅:“阿祺哥哥,來了好幾天,我還沒到街上逛過,你有空嗎?能帶我四處走走嗎?我聽人說京城有個天橋,那裡有很多好玩的,是嗎?”
宗祺笑了笑,說道:“是我疏忽了,早就應該帶你們出去逛逛,添置東西了,這樣吧,你問問義母和阿嫂想不想一起去,明天上午我來接你們。”
韓玉珠大喜,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明天上午我在家裡等著,阿祺哥哥,你可千萬不能忘啊。”
宗祺:“放心,不會忘。”
直到宗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韓玉珠還站在影壁前。
次日一大早,韓玉珠便梳妝打扮,宗祺讓她問問韓老夫人和朱燕敏要不要一起去,她沒問,阿娘自父兄去世後就不喜熱鬨,阿嫂還要照顧琮琮,所以不必問了,她們肯定不會去。
韓玉珠換了幾身衣裳才選了一身最滿意的,薔薇折枝紋的褙子,整套紅珊瑚的頭麵,漕幫巨富,韓家雖然已經不再掌管漕幫,但有宗祺撐腰,韓家女眷得以在群狼環伺下保存下全部家底,如今全都帶到了京城。
這些家底,足夠韓家三代躺平。
韓玉珠很喜歡這套紅珊瑚的頭麵,她想起昨天見到的何苒,頭上隻插著一根桃木簪子,不男不女,身上的衣裳也是不男不女的,全無女子應有的嬌柔。
韓玉珠冷哼,阿祺哥哥自幼長在江南,看慣江南美女,何苒雖然長得不醜,但無論怎麼看,都不是阿祺哥哥喜歡的類型。
再說,何苒年紀也太大了,江南鮮少有二十多歲還沒有出嫁的女子。
韓玉珠早就喜歡上宗祺了。
細細算來,應該是從宗祺成為宗家家主開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