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開始理解母親的苦衷，父母都希望孩子選擇一條更加穩定的道路。可惜在這座城市，穩定太難了。
各種黑惡勢力的槍戰隨時隨地會發生，誰也不知道自己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哪天就被打死了。為了預防意外，就需要給自己的小區雇傭更強的安保力量，要給自己買更堅固的防彈汽車，買更高昂的武裝救援的套餐，買更齊全的財物保險……
這些都是錢，為了賺錢就得朝四暮三，就得搶奪的資源。大家都搶奪資源的時候，就是黑暗森林法則，大家都是帶槍的獵人，隨時會先下手為強。互相沒有信譽，大家就會死道友不死貧道，遇到危險就會自己乘坐方舟自保。
夜之城這麼危險，自然就要爭奪資源，自然也希望孩子能占據更好的生態位。大衛開始照顧孩子，終於理解了母親的一片苦心，理解母親為什麼非要自己去私立高中，為什麼非要自己進公司。
因為這座城市就是這樣的，大家都應該搶奪資源，在街頭搶不如在公司搶。
大衛好不容易找人寫了介紹信，把孩子送進了私立小學，希望孩子好好學習。素子不得不上小學，不過也算是重溫童年。
當然在學校裡少不了霸淩，不，應該叫教化。
不過素子能處理好。
杜蘭看著大衛為了賺錢對身體進行改造，就知道他要走其他傳奇的老路，走向自我毀滅。
“為了搶奪資源，就隻能改造自己。沒辦法團結更多人，無法形成勢力，就隻能把自己逼向絕路。大衛也要死了。”杜蘭知道改造的結果就是賽博神經病。
不過為了賺錢，大衛不介意如此，隻有賺更多錢，露西才能上月球，素子才能上好學校，大家才能更加安全。必須朝四暮三，必須控製更多資源，就必須改造自己。
這就是夜之城，可以將人的潛力全部逼出來。當然逼出來之後，也就沒了。
露西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大衛很喜歡地下世界無拘無束的生活，也喜歡憑借自己本事賺錢的感覺。
雖然是做違法犯罪的事情，但並沒有任何罪惡感，因為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搶奪資源為了身邊的人。這點他和母親是完全一樣的，母親作為救護員卻兼職做小偷，也沒有罪惡感，因為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兒子。
在夜之城，偷盜、搶劫、殺人隻要不被抓就不算事，隻是爭奪資源的手段。不但沒人指責，反而要誇一句好本事。
犯罪在夜之城並不是一件值得羞恥的事情，犯罪被抓才是應該羞恥的事情。
犯罪是爭奪資源，爭奪資源是每個人的共識，大家都想要朝四暮三，大家不會要求自己，也不會要求彆人朝三暮四。
所以哪怕是罪犯也能豪爽地活著，這就是黑暗森林法則的結果。
大衛有驚人的犯罪天賦，在戰鬥的時候非常冷靜，天生的不需要訓練。但一個人能犯下的罪再大，也很難撼動公司的地位，隻能給自己多搞一點錢。
現在要算賬了，要買一套房子，要上一次月球，要上大學的費用，還有身體改造的開支，還有每天吃飯的支出……
全部費用加起來，大衛就得繼續犯罪，犯更大的罪。就得成為犯罪小團夥的領導者，而不是單打獨鬥。
資本主義為什麼數學這麼好？就是因為數學對金融太重要，數學工具是算賬必須的，特彆是金融杠杆，還有亂七八糟的金融產品，都是算出來的。
公司作為夜之城的領導者，最強的就是會計，夜之城有多少流動資源、有多少人口，都是算死的。
有多少人搶奪資源，集中起來會有多少的能量，都是算好的。和夜之城的生活成本、用人成本、電力、水利、房租成本等加起來如何，都是有數據，可以計算的。
“一個人想要完成階級躍遷，需要花多少錢是有數的，而流動資源能讓多少個人完成階級躍遷，公司也能算個大概。有多少人在搶奪階級躍遷的資格，也是能算出來的。所以大衛就算最大最強，能帶幾個人躍遷也是很清楚的。這才是公司最可怕的地方，在夜之城這個小範圍的區域內，一切都可以計算好。隻要不出現大量的變數，一切都很穩定。”
迪妮莎說道：“確實如此，一個孩子小的時候，隻要呆在家裡，家裡的變數很少。長大了要去學校，要去工作，要去旅行，變數就越來越多，膨脹地增加，最後就算不過來了。荒阪公司管理夜之城是可以計算的，夜之城的總量就這麼多，確實可以計算變數。”
“夜之城是個封閉環境，公司完全不怕大衛這樣的罪犯崛起，因為留給他們搶奪的資源根本不夠。這也是強尼銀手可怕的地方，他通過音樂而不通過資源調動人手，就好像宗教一樣，突破了資源的限製。大家不要錢，信仰驅動自己去和公司作對。”杜蘭知道強尼銀手的強大，就是宗教一樣的傳播效應。
“可惜曇花一現。”迪妮莎說道：“現在他的歌迷已經老了，不可能再跟他衝鋒陷陣。他的號召力已經消失了。”
能不要錢地調動大家，這是公司最害怕的。但這種事情百年難得一見，強尼銀手是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出現。現在的歌星都沒有他的號召力，一去不複返。
“沒有號召力，就隻能花錢雇傭，那大衛就算做大做強也隻能控製少數的資源，控製的力量無法和公司抗衡，他的未來一片暗淡。”
迪妮莎點點頭，說道：“最好辦法，其實就是大衛放棄犯罪，找個正經工作，安安穩穩過日子，如果繼續犯罪就死定了，他一死，他的存款也不足以讓家人完成階級躍遷，也就夠上月球旅行。”
杜蘭說道：“如果他的目標真的隻是上月球，反而不會那麼危險。當然就算他隻想上月球，公司也不會放過他，畢竟他身上有軍方的零件，露西還有入侵黑牆的能力，都是公司需要的東西。所以大衛沒有其他選擇，隻有死路一條。真是悲情，太悲情了。”
大衛自己不想退，公司也不會讓他退。
所以他們必須戰鬥到死亡。
“算力，算力很重要，某些人可以心算兩位數的加減乘除，有些人可以算三位數，甚至四位數。但到了七八九位數的加減乘除就需要計算器了。如果數字再大就需要計算機，甚至超級計算機。公司的算力就是籠罩夜之城，如果是量子計算機算美帝全國也不是問題。”杜蘭手搓過很多太量子計算機，算力都足以計算全球的經濟趨勢。
計算機能計算有多少流動資源，並不能計算出資源會流動到誰的手裡。算大勢，而不是大事。
“公司有算力，我們也可以算一下。”杜蘭說道：“算算公司有多少資源，我們就比他多一點，也可以卡他一下。比如直接召喚思維怪獸把他們的資源全部破壞掉，燃燒掉。”
“那也得先算算荒阪公司有多少資源製造方舟，才能確定思維怪獸應該有多強才能剛好破壞他們的方舟，讓他們感受一下被洪水席卷的恐懼。”迪妮莎說道：“算出他們有多少資源構建方舟，才能針對性地打擊。”
很快就算出來了，公司的資源其實不多。但其他勢力更少，其他勢力如果團結可以打敗荒阪公司，但問題是團結不起來。
當年六國伐秦沒團結起來，十八路諸侯討董沒團結起來，真的團結起來肯定贏，可都沒有信任關係，不可能團結。
所以荒阪公司雖然資源隻夠控製夜之城，但也穩如老狗，根本不擔心彆人能撼動他的地位。因為沒人敢來單挑，擔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更沒人會團結一致來找公司麻煩，團結不起來。
荒阪公司在這個沒有信譽的時代，一枝獨秀，根本不慌，這就是它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