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崔璟聞聲,手上動作一頓,意外至極地轉過身來。
一瞬間的反應做不得假。
常歲寧頭一回從他臉上看到了不可思議之色。
那不可思議之下,又見無儘欣喜,其寒鬆壓雪般的冷冽眉眼,頃刻間如東風入寒川,萬物自冬日出走,化作青山軟水。
那明澈盎然的如鏡山水中,倒映著負手而立的少女,及她久彆重逢的笑顏。
她的身後是垂落的帳簾,她就這樣在這個不可能的時間裡,出現在了這個本不可能有她的地方,闖進了這方山水中。
見他陷入怔然無聲中,常歲寧笑著問:“自春時一彆,崔大都督今歲一切可好?”
崔璟終於緩一點頭:“我很好。”
尤其是此刻,他甚至再想不到更好的可能了。
常歲寧朝他走了過去,邊道:“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什麼問題?
崔璟強自整理著思緒,片刻,才反應過來,冬眠的吐蕃鼠嗎……
他回神,道:“你初才與倭國一戰,理應多休養。”
“已休養好一段時日了。”常歲寧看著他:“有客自遠方來,不請客人坐下說話嗎?”
崔璟恍然了一下,忙側身一步,抬手道:“快坐。”
他麵前置有長案,他坐於案後,他所示之處為案側,此處置有火盆,可以就近坐下取暖。
常歲寧從善如流地盤腿坐下,一點也不同他客氣。
崔璟也跟著坐下去,連忙替她倒茶,再將八分滿的茶盞推至她麵前。
虞副將看得在心中直吸氣,他何曾見自家高居雲端的大都督這般殷勤周到過……細看之下,大都督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虞副將有些沒眼看了,又怕看得太多會惹禍上身,趕忙道:“屬下先去讓人為常刺史安排住處!”
說著,行禮退了出去,並帶走了帳內雖不明情況卻看得津津有味的兩名護衛。
出了大帳,虞副將立刻咧開了一張大嘴,驕傲之色溢於言表。
誰懂啊,他出門一趟,竟然將常刺史給帶過來了!
這潑天功勞,就這樣被他給撞上了!
這個年,過得可太喜慶了!
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鼓樂拍打聲,虞副將高興到簡直想去跳上一段胡旋舞。
見帳中沒了彆人在,常歲寧便向崔璟道謝,謝他早先那些陣法圖紙,也謝他安排了湖州水師支援潤州。
崔璟和往常一樣道:“不必謝我,我不曾做什麼,縱然無我,你一樣能勝。”
“我能勝是因為我足夠厲害。”常歲寧微抬眉:“可你幫了我便是幫了我。”
崔璟更讚成她前半句,他眼中溢出笑意:“是,很厲害。”
常歲寧:“不許再說自己不曾做什麼了。”
二人頗有些各說各話之感,但此刻,崔璟聞此言,到底認真點了頭:“好,我記下了。”
常歲寧也滿意點頭,而後問:“崔令安,過了今日,明年是你本命年吧?”
聽得這聲“崔令安”,崔璟莫名耳尖微熱:“是。”
“剛巧我有一樣東西要送你。”
常歲寧話剛說完,沒多久,何武虎在外求見,入帳時肩上扛著一隻鼓囊囊的大麻袋。
崔璟:“……”
依他對常歲寧的了解來看,她口中的這樣“東西”,應當不是個東西,而是人。
何武虎向崔璟行禮後,便將麻袋解開,將裡頭的“東西”倒了出來。
洪郴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他被綁住了手腳,費力地看著四下,卻隻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何武虎將他嘴裡塞著的布扯了出來,他即聲音微弱不清地問:“這是什麼地方……”
常歲寧:“帳中。”
洪郴艱難地再問:“我是問……此刻我在哪裡……!”
常歲寧:“地上。”
“……”洪郴不知是被氣到還是太過虛弱,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崔璟這才問:“此人是?”
常歲寧:“康定山部下洪郴,便是他帶頭刺殺魏侍郎等人,留著他料想有些用處。”
崔璟點頭,她送禮,雖彆出心裁,卻也的確實用。
不多時,曹醫士被請了過來。
甫一入得帳中,曹醫士瞧見了常歲寧,不禁目露驚喜之色,連連抬手施禮。
曹醫士驚喜過罷,又覺痛惜——久彆重逢之下,不知善用其臉的大都督,竟連胡茬都沒來得及刮!
曹醫士恨不能拿醫刀現場給自家大都督刮個乾淨才好。
但此刻更需要他的,顯然是地上躺著的那個。
曹醫士替洪郴看罷傷,言簡意賅地道:“還救得活。”
“那便將他帶下去救治,令人嚴加看管。”崔璟道:“一切待他醒來之後再說。”
兩名士兵入內將人抬了出去,滿心痛惜的曹醫士也隻能暫時跟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