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
在諾斯語裡,性質上的“酸”與“酸味”同源,也可用來指代部分具有腐蝕性的東西。在學校裡那幫搞藥物的喜歡這麼用,跟相當於早期化學的煉金術用法一樣,不知道是誰借鑒誰。
當下沒有很嚴謹的定義標準,聞著有酸味的、嘗起來有酸味的都可以叫某某酸。假使發現者沒來得及命名,默認取本人姓名中有代表性的一段。
但這種酸沒有名字,製造者把它造出來後意外發現了對玻璃製造的用途,即刻投入使用,做出了一大批工藝品和煉金儀器。
巔峰時因其極為精致的效果,被慰藉教堂選用作聖徽雙翼的建築材料,全諾斯王國最大、最完美的玻璃製品由此誕生。
建成的那天,破例在晚上揭去遮擋,光輝羽翼不似人間之物。甚至有人錯以為天父顯靈,在廣場上直接向它膜拜,懺悔內心深處的罪孽。
一切到此為止,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奇跡的功臣會有個響亮名號時,那種應該被命名為什麼酸的煉金藥劑供應突然切斷。
建造教堂時就買斷了大半產量,剩下存貨在市麵上迅速被搶購一空,產出了最後一批被賣上天價的玻璃製品。極少數保存在各個渴望發財的煉金術師手裡,試圖破解它的秘密,待到消耗殆儘也沒什麼結果。
那個靠秘密配方賺了大錢的發明者人間蒸發,沒來得及給作品取個名字,也沒留下自己的姓名。
有人說他是賺夠了錢怕被人盯上,因此隱姓埋名;也有人猜測是教會為保證聖徽的獨一無二,把發明者保送去給天父造教堂。
各種說法皆有之,不過都不能改變目前無法生產“那什麼酸”的事實。再也不夠做新物件的僅存樣品,被個彆有心人留在手上,也被忘得差不多啦。
“這就是了,自己看吧。還是我當時偷偷留的一丁點。”
短須短發的男人撥開玻璃瓶木塞,接到嘴邊喝了一大口,沉醉在酒精的餘韻裡,“難得阿德裡安那麼大方,以前可沒見整瓶拿給我的。”
一個不起眼的肮臟厚玻璃小瓶被推到來客麵前,在油膩桌麵上滑動一程,差點沒滾到地上。
克拉夫特眼疾手快,伸手擋住去路,沒讓它去跟地上散碎同類作伴。磨砂的瓶身內淡色液體陰影晃蕩,有些微掛壁,瓶口用的是少見的玻璃塞子,用蠟封住。
這隨意的動作,很難相信裡麵是存世稀少的煉金藥劑,而不是隨便找了個破爛瓶子裝水來糊弄他們。
神父聳了聳肩,示意克拉夫特不要見怪,這人日常如此。他們昨天已經聊過維徹姆,上門禮物是新蒸餾法做出的高度酒,想讓這位看起來有點頹廢的玻璃匠重新開工,把那個冷落好些日子的熔爐點起來。
看樣子此行的目的有點難度。他們踩著不知多久沒清掃、被踩成碎渣的玻璃走進工坊,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隨意擺在屋內。
它們形製各異,最多的是柱形、圓肚瓶狀,其次是些盤、盆之流,還有碎裂最多的平板玻璃。
大部分都沒完成,從爐膛裡取出吹製塑形後就沒進一步加工,潦草捏出個瓶狀就擱在一邊。平板玻璃也沒施以彩繪,單調底色內絮狀雜質沉積,打碎後稍乾淨的部分被挑出比對。
牆角堆了不少長梭形碎塊,做出跟聖徽羽翼神似的翎毛形象,手工不差,但透明度完全不是一個級彆。
形形色色的玻璃都積滿了灰塵,包括克拉夫特剛拿到手的這個玻璃瓶,厚到能在上麵抓出一個手印。
據神父說,在教堂玻璃還在製造時,維徹姆跟他就是關係不錯的酒友,蒸餾玻璃瓶也是那段時間的產物。玻璃匠把熱情才華都發揮到全新的材質上,做出了雙翼,也拉出了曲長而牢固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