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捂著被呼出水汽輕微潤濕的絲絨布團,伊馮從那個粉塵區邊緣的缺口爬過,低頭可以見到被勾勒分明的五指、手臂形空白,以及痙咳吹開的放射狀輪廓,無疑是一個倒伏在此的人形。
她覺得這可能是一名僥幸裝死逃離的聰明仆人,或是被那些東西拖走,但這個輪廓過於完整、界限清晰,沒有一點掙紮移動痕跡,更像是某種力量將他整個地提起,消失在空中。
來不及多想,她鑽過兩把椅子間隙,縮進桌底,在裙擺上抹掉粘手的粉塵,捏緊鼻翼把一個噴嚏憋回去,漲得胸腔咽喉生疼。
藤壺礁岩般的不規則長影,在林立的桌椅木腿間拖行,隨火焰明滅顫動,從手邊一片亮區走過。
她幾乎覺得伸出手就能在那片影子上摸到菌叢與屍體綴連的質感,石板凹凸在它經過時也似乎軟化浮腫,堅硬的岩紋浮動顫栗。
但那隻是一種光影的錯覺,待它經過後一切完好如初。
好像還不如嚇小孩的鬼故事,至少鬼還能抓到藏在床底的小孩不是麼?而它們既不能穿牆也不會透視。
她再次行動起來,在桌麵下爬行,抵達長桌另一頭。一具仆人的屍體橫亙在她與另一張桌子間,頭偏向一側,混濁白翳後的瞳孔聚焦於不存在的焦點,帶著若有若無的凝視,對仍在躲藏的生者。
比流鶯施粉還重的臉上,殘留凝固著被小醜彩繪般粉末色彩扭曲的驚恐與對生命的留戀。張開的空洞口腔黏附滿粉末,像是在竭力吐出什麼駭人的遺言,抑或無聲質問。
【這可怪不得我】
伊馮無視了那張臉,從他身上越過,躲進另一張桌下。這裡已經接近了粉塵爆發中心,紗布的過濾作用有限,每爬一步都能感覺到粉塵從膝下和掌指間揚起,試圖混入呼吸。
而那串鑰匙,就在幾步外粉塵最重的地麵上,看不清物體本來的顏色。很難想象這些東西在空中漂浮的樣子,一定會使人宛若置身雲霧。
所幸桌麵擋住了一部分,使她可以輕慢地接近那邊。這需要把動作放到最緩,防止把那層似乎有了厚度的粉層大片掀起。
平時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距離,在這裡被煎熬地拉長,伊馮花了好一會才爬到了她所能抵達的、離鑰匙串最近的地方。
徘徊的斑斕軀殼一具轉到了大廳對側,而另一具終於也到了被支柱遮掩的死角。
她從儘量不容易碰到桌邊椅腿的角度伸手,這張三長一短的椅子看起來不太穩固,可其它角度不是小短手能夠到的,而她又沒能力搬動它。
為了儘可能伸長手臂,需要趴下貼近地麵,這讓視角和威爾伯特內務官的身體拉到了同一個水平麵上。
內務官的遺體已經與那具真菌寄宿的軀殼密不可分,從這個高度能看到白色線絨是如何在與皮膚的接觸麵上長出。
那個東西大概的頭顱位置,飽滿的冠狀菌蓋開裂綻放,釋放儘粉塵後隻留下肉質枯硬但仍然鮮豔的乾殼,與威爾伯特貼麵黏連。
嶄新幼嫩的密集新菌從黏連絲網濃密處生長出來,尚為多形色點狀的萌發物,零落的同類隨著頸部、臂展散布,直至鉤著鑰匙串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