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此次覲見時間很長,當高務實從西暖閣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趨昏暗,最後一抹天光眼瞅著將要消失。
司禮監的幾個小黃門引著高務實出了乾清宮範圍,禮貌性地問他現在是去內閣還是打算離宮,高務實看了看天色,道“離宮。”幾名小黃門也不多問,帶高務實往東華門走去。
其實東華門在皇宮東南角,而高務實的南寧侯府位於皇城正北,如果高務實可以走玄武門離宮,差不多能節省小半個時辰。可惜這樣走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得穿行後宮。
所以,高務實回府的路線是從東華門出皇宮,然後在皇城內往北走,一路經過光祿寺、內承運庫、象房、禦馬監、司禮監等處,最後從地安門出皇城。此處便是昭回靖恭坊的範圍了,而南寧侯府就在此坊最西處,緊鄰什刹海。
[注大明京師應該可以說分為“三環”,一環可以理解為宮城,二環為皇城,三環為京師城牆。宮城之內就是皇宮;皇城之內就是一堆的衙門以及三海、煤山這些,衙門以內廷衙門為主;皇城外即其餘外廷衙門、商業區和居民區、寺廟道觀等。]
高務實出東華門時,東華門都已經準備關閉了,簡直是卡點下班。等出了東華門,往前走了不過三十多丈的距離,高務實就發現遠處光祿寺拐角的位置有幾位身著大紅袍服的官員正在攀談。
大紅袍服,按照製度來說應該是四品以上。不過四品的外官較多,京官倒較少,通常在京師看見大紅袍服,大概率都是三品以上的堂上官。
高務實走上前去,那幾位也看見他來了,主動迎了過來。高務實定睛一看,才知道剛才離得遠,天色昏暗之下沒瞧仔細,來人雖然都穿緋袍,但製式並不相同,其中正經的官服居然一件都沒有。
來者一共五人,兩人穿飛魚服,一人穿鬥牛服,兩人穿行蟒袍。
穿行蟒袍的是內外兩相——首輔王家屏和司禮監掌印大太監陳矩,穿鬥牛服的是文淵閣大學士沉一貫,穿飛魚服的是司禮監首席秉筆、東廠提督王安和司禮監排名第三的秉筆太監劉平。
“日新來得正好,你要是再不來,老夫與蛟門公說不得就要回去寫彈章了。”王家屏這話聽起來有點嚇人,但他卻是笑著說的,可見是打趣。
高務實笑道“今日雖有意外發生,但眼下並無緊急之處,何至於使愚一人夜宿宮中?自然是要出來的。”頓了一頓,又問“元輔、蛟門公及三位公公何以皆在此處?”
幾人對視一眼,仍是王家屏開口,道“日新這話就是明知故問了……自然是等著問你,皇上對翊坤宮有何安排。”
果然是為此事。
高務實微微搖頭,道“皇上認為此事與翊坤宮無關。”
王家屏立刻嚴肅起來,皺眉道“日新,茲事體大,你難道不曾據理力爭?”
高務實輕歎一聲,擺手道“疏不間親,爭而無用。”他說著,故意暗然低頭,卻悄悄用眼角餘光注意著沉一貫。
果不其然,沉一貫聽他說“爭而無用”時,明顯有鬆了口氣的神態,隻不過很快就被其用刻意的嚴肅之色遮掩了過去。
王家屏沒注意到這樣的細節,隻是臉色鐵青,冷哼一聲“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
這句話大家都很熟悉,乃是諸葛亮在《出師表》中的名句。但也正因如此,眾人都微微有些色變——您這麼說,是把今上當做劉禪,還是桓靈二帝?
不過嘛,文臣有文臣的“特權”,批評皇帝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帝師級彆的文臣,大抵批評了也就批評了,一般倒也鬨不大。
但此時有三位大太監在場,這話到底說得有些不太合適,因此沉一貫立刻把話頭接走,道“翊坤宮乃此事之關要,若是皇上拒絕調查翊坤宮,今日這番變故恐怕就永遠尋不出一個真相了……這卻如何是好?”
高務實沉吟不語,王家屏卻是氣還沒消,又道“此事絕不僅止於皇上家事,其關係到天下安危,焉能不查?”
眾人不答,王家屏乾脆直接點名王安,道“王廠督,老夫素聞你以直臣自詡,不知你以為此事可該徹查明白?”
霎時,十隻眼睛齊刷刷盯著王安,盯得他十分不安。但王安到底是王安,他麵上肌肉抽動了兩下,咬牙道“咱家自然是認為該查的。”
眾人麵色各異,卻不料王安又補了一句“不過內廷諸事歸根結底還得由陳掌印決斷,安惟掌印之命是從。”
好家夥,要死一起死是吧?
陳矩臉色鐵青,暗道惟掌印之命是從?說得好啊,可之前在西暖閣怎不見你如此乖覺?
可惜這話他也不能說,麵對再次轉到他臉上的目光,陳矩也隻好道“進獻忠言乃為臣本分,咱家自然是要向皇爺痛陳利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