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雖然夫妻二人均不曾明言,但是雙方都知道,對於高淵的培養和期望,兩人雖然目標一致,但設想的過程並不一致。
黃芷汀始終希望高淵能夠一路順風順水,直到有朝一日能夠以完美之姿繼承父親的一切,在這個過程當中最好不要出現任何失敗或者挫折。
這是因為在黃芷汀看來,領袖最重要的就是讓手底下的人相信隻要他出手,一切目標都能順利達成——正如高務實這些年來所展現出來的。
然而不知為何,她的夫君似乎反而不希望看到這一點。在黃芷汀看來,老爺雖然願意為淵兒創造各種有利條件,但對於淵兒在做事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卻並不願意事前多加提點,反倒是有一種“等著你犯錯”的意思。
這讓黃芷汀很是不解。
於公,高淵如今執行的是對外作戰的指揮工作,萬一出現失誤,且不說他自己有沒有危險,至少損兵折將的可能性是一定存在的。
問題是,高務實一貫的態度就是珍惜每一名士兵的生命,為此寧可多花錢來提升武備水平。所以,坐看高淵失誤實質上也違背了高務實自己的一貫態度不是嗎?
於私,高淵作為“南寧候應襲”,從法理上而言即便什麼都不做,他將來的繼承也是順順當當的,本不必冒著危險去指揮大軍作戰。
現在高務實毫不猶豫地讓他去了,偏又不肯耳提麵命多指點指點,難免就給人一種“養不教,父之過”的感覺。
問題是,這樣做對高務實有什麼好處呢?你既然是要培養這孩子,那就好好培養,彆讓他出事啊!難道真是要讓他弄出一些紕漏來,折損了名聲威望,才能保證你的權威永不下墜?可是這也沒必要啊,誰能威脅一個二三十年來在政軍兩道都未嘗一敗的元輔大人?
此時黃芷汀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高務實最後這句話言不由衷。怎麼可能隻是“單純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自己的夫君自己不可能不了解,高務實做事從來都有明確的目的,絕不可能隻是“看看”而已。
黃芷汀沉吟道“老爺方才說到挫折,以妾身想來,許是老爺覺得淵兒這些年太過順遂,因此有必要讓他知曉世事皆不容易,而後乃知敬畏?”
高務實仍不肯多言,隻是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黃芷汀卻終於忍不住了,略微抗聲道“老爺生在世宦之家,孩提時即為太子伴讀,少年時便已六元及第,出仕二十年更是文成武就、功蓋當世!妾身卻不知誰為老爺磨劍之石、引香之寒?”
“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高務實聽了這話倒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道。
黃芷汀雖然這些年進步不小,但畢竟不以學問著稱,因此一時語塞,先失了氣勢,但又不肯迷迷糊糊不求甚解,隻好問道“老爺何必為難妾身——此言何意?”
高務實微微一笑,道“這句話的字麵意思是,比賽射箭不在於穿透靶子,因為各人的力氣大小不同,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黃芷汀聽了這話就有些不開心,暗道淵兒是你的兒子啊,你怎麼能一開始就先認定他不如你呢?再說,他現在“力氣”不如你大,那你就認真教他如何增長力氣啊,怎麼偏要說得好像這力氣大小是天定的一般?
其實黃芷汀不知道,孔子說這句話的本意並非討論什麼力氣大小,實際上他是在感歎周禮的敗落,希望人們能夠恢複射禮,並以此來修德。
《朱子集注》當中講到,“射不主皮,鄉射禮文”。也就是說,“射不主皮”這句是在十三經裡麵《儀禮》當中的“鄉射禮”這篇裡麵說的。朱子又說,“為力不同科,孔子解禮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棲革於其中以為的,所謂鵠也。科,等也。”
“射”就是射箭,而孔子在這裡講的是射禮。周朝有所謂六藝的教育,禮、樂、射、禦、書、數,就是六藝。射箭在六藝中是一藝,藝是技藝。周人通過練習這種技藝來修養品德,所以六藝都是為了幫助君子修養品德的。
但是射箭有兩種射,一種是軍事的射箭,那就是講究殺傷力。另外一種是習禮的射箭,這個就講究要如禮進行。
孔子在這裡講到射是指射禮。他所謂的“射不主皮”是什麼意思?《朱子集注》當中解釋說,“古者射以觀德,但主於中,而不主於貫革,蓋以人之力有強弱,不同等也。”
這是說在古時候——孔子說的古時候是講夏商和周朝——泛指懂得射禮之人,他們習射,練習射箭,其實是用來修德的。“觀德”就是觀察道德,觀察自己的道德和彆人的道德。
“但主於中”就是技藝確實也要精益求精,要命中目的,隻是不需要顯示很強的武力,所以射箭不崇尚射穿皮革。這個“貫革”就是射穿皮革。射穿皮革,這力氣就太大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射禮不是比誰的力量強弱,而是比技藝的精良和你是不是真正如禮,所以講“為力不同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