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一聽這話,高務實就有點頭皮發麻了,趕緊道“皇上,爵賞一事不妨遲些再論,當務之急還是先將萬曆三式火槍定型,此事事關全軍戰力,也是臣今日在此打靶的緣由。”
朱翊鈞詫異道“你這不是定型了嗎?”
原來在皇帝看來,高務實都已經拿著槍在靶場試射過了,而且射擊表現優秀,那自然就已經算“定型”了。至於剛才討價還價那些話,那就隻是談個價錢,不影響槍支本身的定型。
這顯然是皇帝沒弄清楚高務實主導的新商業模式。現在的商業模式屬於需求導向型,也就是先確定了訂單,再安排生產。訂單沒確定之前如果安排生產,萬一造出來賣不掉豈不是虧大本?
不要說今天賣不掉可以明天賣,今年賣不掉可以明年賣。這種話屬實有些外行了,因為“庫存”是會有成本損失的——庫房、庫管、養護、折舊,哪哪都是成本啊。後世那些大企業為什麼瘋狂內卷庫存周期,就是因為越是大批量生產的產品,庫存每減少一天,就會降低很多成本。
而具體到京華,基本上各部門都是“自負盈虧”,兵工這一塊雖然比較獨特,不是完全自負盈虧,但賺得多也一樣是兵工集團向高務實邀功的重要項目,所以即便是高務實自己也必須尊重這一點,不能輕易動了手下人的利益——特彆是合理利益。
任何一個集團,無論是企業還是統治集團,存在和發展的時間越久,就會產生越來越多的“手下人利益”。要想這個集團能夠長期存在,就必須要有斬斷不合理利益的勇氣和手段,但也同樣要確保合理的利益得到保護,否則這個集團就離死不遠了。
原曆史上的大明就是死於“手下人利益”從合理到不合理,然後朝廷還斬不斷這些不合理利益,最終統治集團的不合理利益嚴重侵占了普通百姓的合理利益,因此不可能不死。
高務實在國家層麵的改革,本質上就是新創造一些合理利益,然後讓統治集團把目光轉移到這一塊新利益之上,慢慢放棄以往的不合理利益,從而緩解社會矛盾。
這不是三年五載就能完成的事,高務實搞了將近三十年,也隻是在大權貴階層基本完成了這一目標,而中小型權貴階層還隻有一小部分開始了這種轉型。簡單的說就是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但是依舊任重道遠。
畢竟,海貿的主要獲利者還是沿海地區,廣大內陸地區的中小型權貴階層就算願意接受高務實的引導,他們也屬實夠不著。這還需要高務實有另外的辦法,將他們接入新的經濟活動框架裡去。
但是要做到這一點無疑是極其困難的,因為這年頭沒有火車。舉個例子,想把陝西的貨物賣到海外,你怎麼弄?黃河雖然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但它不僅脾氣差,運輸能力也遠遜於南方的長江。
從徑流量來說,長江是黃河的155倍,這一點在大明時期也差不多。而如果要看兩者在後世的運力數據,那就更是離了大譜——相差萬倍!長江乾線每年的貨物通過量是35億噸,而黃河隻有30-60萬噸。
這就是為什麼京華的內河航運在長江沿線極其發達,以至於江南地區大範圍改稻為桑這個過程高務實根本不去乾涉——因為湖廣的糧食在瘋狂擴產,然後轉運供應了江南。那麼,湖廣為什麼以前沒有瘋狂擴產,現在卻願意擴產了呢?當然是因為糧食運得出去了啊!
以往運輸,路途中就損耗了大半,最後哪怕能在富庶的江南賣出高價,最後一合計,得嘞,根本沒賺幾個錢,那誰願意擴產?現在航運發達了,長江上千帆百舸川流不息,運輸成本和運輸損耗大幅下降,湖廣的糧食賣出去有得賺,當地人不管是地主還是小自耕農都有了強烈的擴產意願,自然就會去開墾原先覺得不太行的土地,同時進一步精耕細作提升產量。
經濟這玩意兒從來都是一環扣一環,而原動力則是利潤。江南地區出口繁盛,工業和手工業快速發展,可以從海外貿易中賺取大量白銀,但他們因為都去搞了工業和手工業,農業人口急劇下降,就需要從內陸買糧,這就帶動了內陸的糧食生產狂潮。
當然,也不僅僅是糧食生產,還有其他原材料產業也是一樣。但現在高務實麵臨的問題就在於長江航線也不是一條完整航線,隻有三峽以東才是主航道,三峽以西幾乎連接不上。而且,長江支流雖然也大多能夠利用,但南方依舊有些省份很難在此之中分一杯羹——比如貴州你怎麼弄?甚至福建你都沒法弄——好在福建可以靠海吃海。
如果跳出“省域”視角,還會發現諸如湖廣南部(這裡實際上指湖南南部)、江西南部、廣東北部等等地區,實際上都是長江與珠江航線難以連通的地區,而這些地區加起來其實也有至少兩個省的規模。
總而言之,長江的確是上天賜予中華民族的全球頂級航線,但它也還是有力不能及的地方,需要高務實自己想辦法。但實際上,在火車出現之前,高務實也沒什麼好辦法能夠真正做到大幅度的降本增效。
修路當然是個辦法,畢竟你要是能在這些地區按照秦直道的標準把道路修得四通八達,那肯定會大大降低運輸難度,至少比過去好得多。可問題在於,修路不是件容易活啊!
高務實現在不僅沒有後世紅朝那樣的超強組織與動員體係,甚至還沒錢——是的,就是沒錢。不要以為征召百姓乾徭役就沒有成本,以上這些地區因為交通不發達,本身經濟底子就差。你是可以動員他們服徭役,但他們可沒有自己帶飯的家底,你作為朝廷是必須要管飯的。
可是這樣大規模的修路需要多少勞動力?朝廷管得起幾百萬人的飯嗎?彆做夢了,顯然管不起。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高務實把組織當地修橋鋪路作為“榮爵”授予的重要標準之一,無他,因為當地士紳還真有能力在本地搞一些基建。
有人可能要問,當地搞的這些基建能行嗎?當然能行,高務實隻需要定標準就行——你修路必須修到這個標準,我才給你計入授予榮爵的“功勞簿”,否則你就白乾。
你看,這樣一來,當地標準就能得到統一,而朝廷隻需要在各地把這些基建乾得**不離十之後,再動員徭役將各處道路進行連接,工程量就至少降低十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