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力?
破布娃娃?
把它撿回來?
仿佛經過謝霽延口中說出來的東西,都是有血有肉的。
這是矜厘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名字,還可以做這樣的形容。
可是……
“我不想把它撿回來,我覺得我現在這個名字挺好的。它也是你幫我翻書閱典起的,同樣賦予生命力。我不想丟掉它。”
她更喜歡他取的名字。
謝霽延又何嘗不喜歡,隻不過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
“沒讓你丟掉如今的名字。我隻是想讓你勇敢麵對自己最真實的身份。無論是聶梨熹還是矜厘,始終都是你。一點都不糟糕。至少在我的心眼裡,自七歲就來到謝家的小梨熹和現在長大的阿厘,都是最美好的。”
“所以,彆再厭惡排斥它了,好嗎?”
手機仍躺在床底,謝霽延溫柔的嗓音,像神明揉碎月亮,化作銀光閃閃的珠花墜入矜厘的眼睛,使她的眼眶再度不爭氣的酸漲泛紅起來。
而耳畔,不斷的縈回著那句:
——至少在我心眼裡,自七歲就來到謝家的小梨熹和現在長大的阿厘,都是最美好的……
她沒回應謝霽延,獨自暗暗捂在被子裡哭到睡著過去。
謝霽延將手機立在一旁,從西裝口袋摸出一盒糖果,嚼了兩三顆,打發這無比漫長又寂寥的夏夜時間。
他這次終於買對了口味,是青梨的,很甜。
甜得他喉嚨發緊,越發思念矜厘的吻……
清晨,霎城這邊飄起濛濛細雨。
方準緩緩將車駛進承災村,停在慈音庵的正門前。
隨後下車,撐開一把黑色傘,繞到後車廂,為謝霽延遮雨。
昔日外牆斑駁的廟堂經過修繕,煥然如新。
掉漆箔的菩薩也重鍍了金身,香火旺了些。
謝霽延在廟門旁的捐款功德碑,頓住腳步。
一行行的名字裡,他一眼就看到矜厘的名字。
胸口不知為何更疼。
他記得她曾發過誓,永遠都不會再來承災村這個地方,卻原來偷偷用另一個名義捐了錢。
“謝總?”瞧謝霽延盯著功德碑失神,方準適時喚了他一聲。
謝霽延收回目光,抬腳越過高檻,踏進敞開的廟門。
庵裡隻有三位尼姑師太,也是照顧過矜厘的那三位尼姑奶奶。
天未亮時,她們就起來敲木魚誦經了。
謝霽延沒過去打擾,隻讓方準取來幾遝現金,放進功德箱,點了三柱香拜菩薩。
菩薩慈眉善目,雍容端莊。
他默默祈福:“願菩薩常照人間,庇佑聶梨熹一生無災。”
而……
若有災,就讓他來承。
廟外風雨淅瀝飄搖。
謝霽延從後門走出,看見矜厘跟他提起過的那棵苦楝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