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的容妤還未睡下,她剛剛給阿滿繡好了新的外衫,咬斷細線後,她滿意地看著大小,想著阿滿來彆院之日,便可以要他試上一試。
哪知尚未關緊的窗欞裡出來一陣陰風,桌上的燭台“啪”地下倒了。
屋內驟然黯下,容妤心頭一驚,忽又聽見——
“篤篤——”
“篤篤——”
是敲門聲。
容妤不安地看向房門上映著的一道身影,心中極為困頓。
都這時辰了,誰又會來到彆院了?
若是沈戮,隻管推門便進,怎會敲門?
她猶豫著該不該回應,那敲門聲再一次響起,這一回有些急促,令容妤不得不低聲開口問道:“何人?”
沒人回應,片刻沉靜過後,再次響起“篤篤——”、“篤篤——”。
容妤雖迷惑,也還是下了床榻。
她站在門前停頓片刻,終於探出手去,打開了房門。
隻見月色之下身姿高挑的男子,他氣韻不俗,由於背著光,麵容便顯得有些冷酷淡漠,連身上印著紫竹暗紋的華衣都是幽黯的絳紫,乍一眼便令人心生寒意。
容妤認出了他這張臉,略有驚慌地喚出了他的名字:“裴麟?”
他迅速地進了容妤房內,反手將門關上後,才匆匆地拉過容妤的手,要抓她進去裡屋。
容妤卻猛地掙脫開來,她退後幾步,不悅地瞪著他道:“你好大的膽子,豈敢私自於深夜中擅闖彆院?”
“子瑩妹妹——”裴麟追上前去,欲再握住她臂膀。
容妤神色觸怒道:“你再敢湊近一步,我便喊人來了!”
“妹妹莫要氣惱——”他抬了抬臉,一雙鳳眼細長,眼尾仿佛生來就帶有淡淡的朱砂,倒為他的臉龐增添了一絲血色,“我好不容易潛入你這裡的,你若喊了太子來,豈不是要讓哥哥命喪於此?”
“既然知道危險重重,為何還要來……”話未說完,容妤就收了聲音。
隻因裴麟眼神哀戚,他委屈而又痛苦地退了幾步,不敢再靠近容妤,嘴裡喃喃地說著:“我不多是被父親派出外城兩年光景,妹妹心裡竟已然沒有了我的位置,可我還幻想著妹妹隻是受父親逼迫,你斷不是真心想要跟著太子身邊做外室的……”說到動情處,他眼裡泛起水霧,在黑暗之中閃爍妖異的冷光。
容妤聽了這話,沒有感動不說,反而覺得背脊發涼。
這個裴麟當真是讓人覺得詭異,世間怎會有人與自己的妹妹情投意合?即便有那麼一絲好感,也斷不能走向萬劫不複的境地!
而他卻不遠千裡地從鶴城追來了皇城,甚至還費儘心思地搭上了三公主,又鋌而走險地夜探東宮彆院,這般窮追不舍,簡直入了魔!
有那麼一瞬間,容妤很想告訴她自己根本就不是裴子瑩,他犯不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生死地來見她。
但僅僅是一刹那,她便放棄了這種愚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