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娘原本還是驚魂未定,但在他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了下來,淚水也溢出眼眶,她稍稍推開他,用手勢與他比畫著張家全家被殺的事情,說著說著,宋珩在這時走了進來,他恭敬地同沈戮問禮,還說著回宮一事已準備妥當。
“陛下,宮中的接應之人正恭候著。”宋珩說這話時,餘光瞥了一眼沈戮懷裡的東宮娘娘。
溪娘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手指不由地攥緊了沈戮穿在身上的道袍。
宋珩立即垂下眼去,心裡有些怕她會認出自己。
沈戮瞧見她一直望著宋珩,便低聲同她道:“他算得上是我的同門,是來幫襯我與其他師兄的。”
宋珩蹙眉,心想道:陛下是不想讓她知曉真實身份麼?可他已經回憶起了所有,如今又決定重回皇宮奪取屬於自己的一切,又如何能瞞得住呢?
溪娘並不相信沈戮這話,她聞得出宋珩身上的味道,一如那個衝進張家茅屋裡的蒙麵人,她絕不會記錯。
以至於她一旦與宋珩的視線撞上,便頭皮發麻,忍不住彆開臉去,不再看他。
沈戮感受到懷裡的人在微微顫抖,就對宋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下。
宋珩也不敢再催促沈戮儘早回宮一事,隻得先行離開了帳中。
待剩下他二人後,溪娘噙著淚水,對沈戮動著口型道:你要為他們報仇,為張大哥、張大嫂報仇才行!
沈戮的神色顯露出一絲怔然,他斷沒想到失去一切記憶的容妤會在知道他是個道士的情況下要他拿起屠刀。
道長的寶劍不可染血,隻能救人。
她卻眼含恨意,不打算有絲毫退讓。
大概是在失去記憶的這段時間裡,張家和村民對她的嗬護令她將他們當做了唯一的依靠,她之所以不願意離開村子,也是這裡讓她覺得是她的家。
如今,家破人亡,她自然想要血債血償。
她這眼神令他回想起她失去定江侯的那一日,忽然間就心頭絞痛,他隻想讓她永遠做“溪娘”,做記不起前塵往事的“溪娘”。
隻有這樣的她,才是他曾經愛戀的容妤。她現在望著他的眼裡不會有怨恨,隻有深深眷戀,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她能變回曾經的容妤嗎?
單憑她掉下一顆眼淚,他都會為她萬死不辭,便應聲道:“我答應你,一定會為張家報仇的,害死他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溪娘一字一頓地同他道:你要砍下那些惡人的頭顱,要讓他們體會同樣的痛!
沈戮沒有猶豫地點頭,抬手拭掉她眼角的淚痕,輕撫她臉頰,柔聲道:“無論你要我為你做什麼,我都願意為你去做,從今以後,我哪都不會去,隻和你廝守在一起,你再也不會見到那些可怕的事了。”
溪娘似有動容地望著他,許是心頭的驚懼終於放下,她已然將他視為了她如今的救命稻草,沒有了張家,沒有了村子,她隻有他了。
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去哪裡,我都和你去。她同他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