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亭親眼見著沈戮抹掉眼角旁的胭脂,以及擾亂了哥舒亭的眼尾處的印花。
是嗬,他當時隻覺得麵紗下的兩抹印花極其美豔,一時之間也沒有去關注旁的,直到這會兒才意識到麵前之人的身形與容妤差了十萬八千裡,再加上夜色遮掩,哥舒亭方才上了當。
“你——沈戮——”哥舒亭咬牙切齒地握住了腰間短刀,猛一抽出刀身,作勢要揮出刀去。他竟敢大搖大擺地現身在自己與父汗麵前,實在是過於猖狂!
哪知圓刀才架去沈戮脖頸前,哥舒狼王便阻止道:“停手。”
哥舒亭錯愕地看向他父汗,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不可讓鮮血流在帳內。”哥舒狼王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好似根本不擔心沈戮會逃跑。
“可是……父汗,他騙了——”
“噓。”哥舒狼王將食指比在唇前。
哥舒亭雖然惱怒,也還是將自己的圓刀收回到了腰間。
哥舒狼王則是在這時站起身來,他緩緩走向沈戮,沉聲道:“本王雖年長你許多歲,可論膽識與魄力,倒是比不上你——”頓了頓後,他輕笑道:“你隻身闖入哥舒領土,隻為救出你心愛的女子,就憑這一點,本王敬你是個勇士。”
沈戮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連眼神都是極其淡漠的,隻同哥舒狼王道:“你理應知曉我來到哥舒,不僅僅是為了救她。”
哥舒亭猛地皺眉,他看了看沈戮,又看向哥舒狼王,覺察出這二人之間有舊賬未了。
哥舒狼王踱步向前幾步,他背對著沈戮,不以為然道:“倘若你是為了當年之事,大可不必再為此多費心思,她非我族類,自然不會受哥舒的幫襯,亦不會遭到哥舒背叛,害死她的,隻有你們中原朝廷罷了。”
沈戮冷眼睨他:“堂堂草原的哥舒狼王,竟也不敢說出真話了麼?”
哥舒狼王略微側過身形,回道:“本王沒什麼是不敢的,她既不是哥舒人,又不完全是阿史那的人,又做了中原皇帝的妃子,是死是活,如何還要追究到本王的頭上?”
沈戮從齒縫中回敬一句:“哪怕,曾被懷疑與她有染的人是哥舒狼王一事,也能統統不作數了?”
此話一出,哥舒狼王身形一震。
哥舒亭更是怒不可遏地指著沈戮罵道:“豈容你在此血口噴人?若再敢胡言亂語,我饒不了你!”
沈戮眉心皺起,他聽得煩了,實在是忍不得哥舒亭叫個沒完,便將手中麵紗折了三折,彈指扔去,墜在麵紗兩端的翠玉借由沈戮使出的力道打在哥舒亭臉上,痛得他立即捂住了鼻梁,不得不退後三步。
哥舒狼王也是在這時轉正了身形,他審視般地上下打量著沈戮,鼻息裡是輕蔑的冷哼,“沈七郎,本王知曉你母妃的死是你未能解開的執念,害死她的每一個人你都企圖千刀萬剮,可此事與本王無關,你莫要恨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