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大商人已經在密謀一件事,倘若哈肯死了,大家該怎麼辦。聰明的商人總會提前估計到事情的最壞結果,從而優先製定一套應對方案。他們的計劃非常乾脆,倘若哈肯此行死了,便有第二個大王被推舉起來。
一開始許多商人是支持戰爭的,據說翻越的土丘的五百名戰士全軍覆沒,獲悉這個消息許多人動搖了。而今哈肯有帶著四百餘戰士去與羅斯人交涉,倘若哈肯及其隊伍覆滅,戰與和又成了未知數。
未戰而言敗,這種蠢事沒人敢貿然提及。商人們表麵不說,內心的意思已經不露聲色地暗示給他人。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擺出一副要與羅斯人死磕的架勢,所謂哈肯暴斃還要推選新王繼續戰鬥,就是通過強硬來掩飾內心的騎牆想法。當然,這個新王的最大作用,恐怕就是負責給哥特蘭人的投降做一個收尾。
畢竟哈肯此行一旦死亡,就意味著決戰之前,哥特蘭就永久性累計失去了九百名會維護商人利益的戰兵。如此就算招募再多的人,他們本身的素質良莠不齊,被羅斯軍隊大舉擊敗有著極大的可能。
都是同行,商人們是什麼心態哈肯已經猜得不離十。
哈肯也有自己的最壞打算,便是被俘的兒子被撕票。
不管怎樣,羅斯人一定會派出地位尊貴者來交涉。要問清他們的目的,當然也得保護好自身的安全。
上了年紀的哈肯並沒有終日吃油膩的習慣,他隻是比普通人稍稍胖一點罷了。他穿上了戰士的著裝,上身還故意披上了兩層鎖子甲。羅斯人箭術驚人,想來兩層鎖甲已經是極佳的防禦。
哈肯也怕對手暗箭傷人,遂是出了大手筆,給自己的一百名精悍傭兵裝備了鎖甲,他們所攜帶塗有渡鴉圖案的木盾,證明了自己的丹麥傭兵的身份。。
至於那些隨性撐場麵的壯漢,他們多赤膊上身,展露著華麗、猙獰的紋身,金發肆意散亂,他們裝備著木盾與戰斧,整個形象便是哥特蘭人認知中的狂戰士。
天色略有陰暗,降雨恐怕不會,就是今日的天氣不太好。
留裡克帶著索要贖金的隊伍在山丘之頂睡了一夜,當大家蘇醒後才紛紛意識到自己手腳發涼。
風向變了,和煦的西南風暫停,取而代之的是蕭瑟的北風,北歐世界已經提前開始了秋季。
肅殺的氛圍鬨得留裡克心情很不好。
今日可是約定的交換俘虜的日子,留裡克和阿裡克合計一番做出了最壞打算。雖是一個陰天,倘若大家都感覺已經到了下午,對手還無派人以錢換俘虜之舉,西格法斯特的喉嚨就會被割斷,接著被吊在樹上震懾、挑釁哥特蘭人。
最壞的打算沒有變成現實,羅斯軍隊沒有等多久,一支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現了。
他們多數戴著護住半張臉的頭盔,所有人攜帶著盾牌,其中還有不少人是赤膊上陣。
對戰鬥極為敏感的阿裡克,以戰士的本能命令兄弟們隨時準備出擊,又告誡老弟留裡克“你就不該對他們有所奢望。你要求他們的王最對帶上一百人的衛兵,我看他是帶了一支軍隊。我們隨時準備戰鬥,我會安排一些兄弟埋伏起來伺機射擊。”
“你彆衝動。”留裡克伸著腦袋看了幾眼,又轉頭質問堂兄“就這?也算一支大軍?我們有三百個老戰士,殲滅他們我看不難。”
“我也是這麼認為,所有我軍當率先出擊。”
“還是不行。我們的任務是首先弄到贖金,你要殺敵,至少先把金銀弄到手再說。錢一到手,你就等我命令動手。彆擔心,對於這些人我毫不仁慈。”
“也許是我太敏感了?”阿裡克不屑地聳聳肩“我就怕他們一個銅幣都不帶。死了一個西格法斯特,對他們的王應該不是大事。這群人也許是來向我們挑戰的,我們暫時兵力劣勢,我還是願意主動出擊,出其不意的將他們直接射殺。這不是你最希望的嗎?如果他們帶了錢來,錢仍是我們的人。留裡克,你可要知道,縱使你有奧丁的祝福,奧丁也會容忍你隨意的作死。你貿然站在對手麵前,當心被他們乾掉。”
捫心自問,留裡克最初的確是打算直接刺殺哥特蘭人的王。不過為了決戰的順利施行,他們的王還不能刺死。至於自身的安危,留裡克如今可不是謹小慎微之輩。
“聽我的決議吧,阿裡克。你我帶著一百個兄弟現身去見他們,其他的戰士埋伏起來,倘若我們遇到危險就站出來無情射箭。”
到底老弟還是統帥,阿裡克自覺此決議太冒險,仍舊同意了。
阿裡克解開麻繩,他被縫合的左臂現在又綁上了木盾。看來真的是神的祝福,以及露米婭的醫術,阿裡克興奮於自己現在身體健康精神旺盛,傷口仍是有些疼痛,除此外已無大礙。
神庇佑了自己一次,顯然還會庇佑很多次。
因為,奧丁需要他來保護著身處險地的留裡克,就是這孩子已經忘了他還沒有成年,還不是令人放心的戰士。
一名旗手扛著一麵“羅斯槳旗”現身,在枯黃與墨色雜糅的世界,一麵白布赫然出現,布匹之上還有極為明顯的藍色的x形狀條帶。旗手身邊站了許多披鎖子甲的戰士,耶夫洛是這些人的統帥。他們也是留裡克的精銳傭兵,無論遇到任何意外,都會誓死保護金主留裡克,已報知遇之恩,當然他們還有更乾脆的想法——既然留裡克得到神的祝福,為他戰死,就是拿到了進入英靈殿的介紹信。
“是羅斯人!兄弟們,戒備起來,當心他們偷襲!”哈肯遠遠看到了遠處的情況,他的手下聽令,紛紛卸下盾牌護住大半個身子,警惕地觀察周遭的一切。
哈肯和他的手下終於看到了前方站成一排的人影,再瞧瞧他們極為統一的藍白色調的衣裝,還有一批白堊泥塗白、部分釘上藍色布條的木盾,這不是羅斯人還是什麼?!
可是,見到這樣裝束的羅斯人哈肯隻覺得不可思議。
“你們這群海上的屠夫,每個男人都在極力標榜自己是羅斯人嗎?你們到底挺華麗。”哈肯咬著牙,他不得不認可自己現身的這一小撮對手身上確實有著說不清楚的氣勢。
哈肯伸出右手,整個隊伍停止。
身披雙層鎖甲的他,從盾牆裡走出。為了表現自己的和平無威脅,他故意當眾拔出佩劍再狠狠插在地上,又卸下頭盔交給手下,張開雙臂走近羅斯人。
事到如今,他不敢在強敵麵前擺出自己王者的武威,所謂任何傲慢的舉動都會導致被俘的兒子被殺,以及羅斯人的立刻總攻。他當人也不信站出來的就是羅斯軍隊的大部分戰士,不過是一小撮前來交涉的人。他下意識地昂頭看著山丘上的那些鬆樹林,不禁深深咽下唾沫。鬆林會掩蓋很多東西,比如說掩蓋羅斯軍主力。
也許羅斯人就像他們下的戰書那樣,希望一場堂堂正正的決戰,不過哈肯不敢保證他們不會發動突襲,比如說針對自己的突襲。
如此想來,眼前的這一小撮渾身打扮的極為鮮豔、從頭到腳就在告訴任何人他們是羅斯人的家夥們,哈肯再看他們,怎麼看都像是釣鱈魚的餌料,搞不好自己就是那條又大又肥的鱈魚。
還沒有見到羅斯人的尊貴者,謹慎中的哈肯率先開腔了“我就是哥特蘭的王!我的哈肯!我帶來了你們想要的,你們羅斯人的首領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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