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年的經驗,冬季走冰封的沃爾霍夫河前往涅瓦河畔的新羅斯堡,連續行進最多一周即可抵達。
也許馬匹並不適合在寒冬的冰河上前進,就好比拔都汗考慮到寒冷天氣,放棄了進攻諾夫哥羅德共和國的打算。但無論是拔都還是速不台,進攻東歐的重要手段就是沿著冰封河流快速推進,他們甚至故意選擇冰河,隻因那是森林地區裡最暢通的馬匹行進通道。
雖是時代不同,留裡克決意進行的的行軍,與拔都、速不台可有本質的區彆?
後者的放棄是明智的,要從南方的森林草原交接地於冬季一直殺到諾夫哥羅德,兩萬騎兵的總兵力一路上除非能掠奪大量的糧食,否則大部隊的戰馬必然大規模暴斃!
留裡克要麵臨的壓力就小了很多,固然他本人現在就在伊爾門湖畔諾夫哥羅德城裡,周遭的環境是把雪皚皚,可供馴鹿啃食的雪下牧草可以忽略,他掌握了大量的麥子資源,可以直接飼喂馴鹿、馬匹高能量的燕麥,何況要伺候的大型動物數量很少。
留裡克的公國騎兵與佩切涅格騎兵全體集結,加上留裡克、卡甘、阿裡克等貴族在內,所有的騎馬者剛剛超過一百三十人。
一般而言,即便冰封的湖河給通郵提供了方便的道路,極寒天氣也逼得普通民眾並不情願亂跑。甚至是冬季打獵的那群狂人們,他們在自己劃定的狩獵區橫掃小動物,更不會無意義地置身於交通道路上。
王公將前往新羅斯堡參與光明節祭祀!
這一消息早早放出。
諾夫哥羅德普通民眾自然希望王公本人可以在諾夫哥羅德度過佳節,顯然王公心向那真正的王城。
難得王公組織起一支通郵的隊伍,一小撮本地斯拉夫商人也打算趁此良機,將收購的麻布、蜂蜜運到新羅斯堡渴望賣個高價。
奧斯塔拉人也在卡洛塔的授意下組織起微小的馴鹿車隊,隻為將最新出產製作的硬質乾酪、成塊的黃油賣掉一批賺上一筆。
甚至是那些傳統農莊的博雅爾,當大家發現了商機後,得了消息就自發組織起微型使團,運一批蜂蜜賺得生產生活的優秀鐵器。
他們本不必大張旗鼓的組團前行,實在因為這一路充滿了挑戰,隻有數百人結伴而行方可消弭掉風險。
諾夫哥羅德城內湧入不少人,聒噪正愈演愈烈。
臨近出發,留裡克本是親自與集結的拉格納所部聊一聊,也注意到那些聚集起來的打扮得如同棕熊的本地商人,甚至是博雅爾的使者。
“你們這群家夥,向白樹莊園的人借馴鹿?你們旅行費自付,我可管不著。”
吐槽歸吐槽,偏偏是留裡克本人會組織一支龐大的雪橇隊。
這個冬季,從事五花八門勞作的落魄的丹麥石牆部族,戰爭幸存者的男人女人都通過勞動賺到了一筆報仇,他們熱情洋溢的表情分明是說還想繼續做下去。他們一樣是普通人,一旦習慣了安定了日子,也許就不再過於糾結刀口舔血的複仇了?
趁著這一機會留裡克真好與拉格納聊聊。
石牆部族的丹麥人現在頗為歡迎羅斯的王公,作為頭人的拉格納,現在也將留裡克作為接近於親人的存在。
溫暖的房舍裡閒雜人等回避,留裡克與拉格納相麵而談。
“兄弟,知道你要去北方參與光明節省會,關於這件事我當然是要去。這一次,我打算把所有男人都帶過去,有什麼體力活交給我……”
拉格納所言很中坑,眼神裡並無什麼陰謀詭計,他的目的倒也明確——趁著佳節多賺點錢。
留裡克坦誠笑道:“何必帶上所有人?你的男人一直在工作,如無必要,他們就在諾夫哥羅德過節。你不必介意,本地的斯拉夫人與我們維京人在同一天過節。”
“唉,我還是想幫你多做些事。”
“帶上你的伐木隊的兄弟同去就行,你出二十或到三十個兄弟,等到了新羅斯堡,我安排你去造船廠瞧一瞧。”
“何意?”拉格納敏銳的神經被挑撥。
留裡克平靜下來,一雙機警的眼睛凝視之:“你不是想複仇嗎?不是像討伐丹麥王那個惡棍?我可以給你機會。”
“啊!我可否自述幾句。”
“請講。”
“我還是想到哥特蘭島,我在那裡設立據點,這是攻擊我丹麥仇敵的捷徑。”
“可以。”留裡克答得很乾脆。
“所以……”
拉格納可以感覺眼前的人憋了很多話。
“我想好了。”留裡克說,“就像是我的斯普尤特那樣,你可以資助你組織一支強力船隊。我授權你以羅斯的名義去掠奪,搶到的物資分給我一半即可。”
“啊?難道我可以使用你們的大船?”
“是!也不是。新羅斯堡的造船工廠已經在製造大型船隻,而我正是船隻的主人。你帶著兄弟們去戰後,和斯普尤特麾下的薩列馬島人協同作戰。你部族的女人孩子、所有戰鬥中負傷的人都留在這諾夫哥羅德。我!我會幫你照顧好他們。”
拉格納的神經被深深觸動,這不是人質是什麼?按照他的計劃,在羅斯這裡客居整個冬季,明年春季撤離以尋找新的定居點建立村莊,這一計劃看來要泡湯了?
留裡克就是料到了這個聰明人的猶豫,此人並不像被抓到把柄,不想被製約掣肘。
但是,安全庇護是要付出代價的。事情的發展已經由不得這個男人。
留裡克故意露出一絲笑容,循循善誘低語:“難道,你就不想做丹麥的新王嗎?一個與羅斯公國和平相處貿易發財的新丹麥,一個名叫拉格納的新王。”
拉格納有野心,隻是稱王的野心尚未堅定。留裡克主動提及此事,他真的動心裡。
一位流亡的貴族終於做出了他的抉擇。
“好吧。看來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案。我可以繼續為你辦事,但是你必須幫助我推翻霍裡克對丹麥的統治。我要血債血償!還有背後黑手法蘭克人,我要進一步報仇。”
“可以。”
如此一來拉格納本人參加佳節就是給留裡克納投名狀,所謂新羅斯堡的光明節自然而然帶有著政治性,公國雖無將朝覲製度曆法,光明節事實上成為了各路仆從勢力、地方貴族朝覲的契機。
當然非常現實的說,因為光明節會使得新羅斯堡的冬季集市更加熱鬨,所有人都需要貿易據點兌換生活物資,偏偏新羅斯堡是物資集散地亦是一座不斷膨脹的生產型城市,那些生活物資極為匱乏的人們,可以通過兜售豢養的大獸、小獸、皮革等換取有益於生產的鐵器等等。
拉格納親自去,就是一定形式上的臣服。
故而佩切涅格人也騎馬前往,也是體現了他們對於公國的尊敬。
誰不願意講排場呢?身為王公不故意展示華麗的一麵,民眾都會覺得不合適。
留裡克自知自己必須以身作則,詮釋出一種貴族當有的生活方式,比如穿華服講衛生、談吐平和舉止得體,尤其是頭腦充滿智慧。
一支規模不算小的馴鹿雪橇隊組建完畢,除卻專門坐人的,最多的雪橇拉得可是滿滿當當的燕麥與少量的乾草。
老奧托年齡更大了,他已是風燭殘年。尼雅的情況要好一些,衰老引起的無數溝壑也刻印在臉上。
作為王公的留裡克參與盛會,王後斯維特蘭娜、奧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納爾維克女伯爵諾倫也必須前往。她們都是留裡克的妻妾,有義務參與盛會。
她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身上裹著潔白的北極熊皮又流露著一絲霸道。
斯維特蘭娜抱著三歲半的公國大公主維利卡,卡洛塔抱著自己半歲的兒子卡爾,即便她本可以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