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國寺群山萬壑,黛青色天幕下氤氳靉靆,草木鬱鬱蒼蒼,佛音陣陣。
見到玄汀法師,瑾瑤直奔主題表明來意,“小女子想請大師,下個月為我祖母做場祈福法師,祖母年有七十,平日吃齋信佛最是虔誠。”
若想揭露王姨娘惡行,唯有討好這個多年未見的祖母,投其所好準沒錯。
連傅詔母親都喜愛尊崇的玄汀法師,祖母定也會喜。
在上京信佛之人心中,玄汀法師的地位不亞於聖上,年不過三十卻聲名烜赫,遐邇聞名,又因長相俊美,不僅嫗婦喜愛,就連眾多閨秀名女也是傾心仰慕。
是以不少人為了一瞻聖僧容顏,假借求佛之名,請玄汀賜福。
作為修佛之人,本該慈悲為懷,但玄汀性情寡淡,一睹僧容難如登天,就連當朝宛平公主多次上門相邀,都被拒之門外。
便是瑾瑤見過傅淩傅詔這般容顏一等一的俊逸風流之人,初見玄汀時,也不免為之驚歎。
用驚為天人毫不為過,但見他一襲皙白袈裟披身,手撚菩提佛珠,長身如玉,眼尾眉梢微揚,眉心一條細長的鮮豔刺眼紅痣,眨眼間驚心動魄。
本是清冷脫塵的氣質,偏偏因這枚紅痣,染上了一股邪魅氣息。
讓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兩個字——妖僧!
沒有哪個僧人長成這般催情發欲,也難怪宛平公主對他念念不忘,都二十了遲遲不尋駙馬。
“傅大人先前已有叮囑,姑娘放心。”玄汀撚著佛珠垂眸低聲應道,嗓音戛玉敲金,霽風朗月。
正如外界傳言那般,寡淡薄幸,鳳眸微斂,不卑不亢,自始至終都微抬眸看瑾瑤一眼。
不僅僅是對瑾瑤,便是公主來了,也是這般。
是以不少人說他傲慢,而他本人隻是不喜世俗紛擾。
拜彆玄汀下山,風中傳來叮叮咚咚悅耳銅鈴聲,那聲音空靈和煦。
瑾瑤駐足,抬頭便看到山腳下停了一輛極其奢靡的馬車。
上次見到如此奢靡的馬車還是蘇青鶯的。
顯然這輛馬車比蘇青鶯的馬車更是矜奢百倍。
車身以紫檀木打造,雕刻蓮荷葉雲獸,以紅綠相配寶石點綴其上,陽光下折射著刺眼的光芒。
車頂四角懸掛純金宮鈴,隨風悅耳靈動,前頭拴著的兩匹白馬體態優越,溜光水滑,肌肉線條一瞧便知是千裡良駒,其上掛著金絲蘇錦綢緞裝飾。
軟煙車幔掀開,未見其人先聞環佩叮當,雅香撲鼻。
隨即跟在車後的四個小丫鬟立馬上前攙扶,一丫鬟俯身趴在車轅下充當杌凳,任女子踩著而下。
女子輕巧落地,腳不沾塵,素白繡鞋上鑲著粉色寶石,其上是月牙白雲錦蘇繡長裙配鵝黃色對襟褙子。
一張芙蓉麵柳葉眉,氣質倨傲冷豔,恰似九天王女蒞臨聛睨一切。
已入八月,天氣燥熱,女子拾級而上,一群丫鬟跟在其後扇扇子,雖人眾多,但各為其職有條不紊。
“可為本殿約好了聖僧?”那女子不耐問。
那丫鬟害怕到結巴,“回殿下,是約了的,但聖僧說今日有要客,不,不不見。”
話落,那人一掌扇在丫鬟臉上,力度之大,直打得那丫鬟轟然向一邊倒去,“砰”“砰”“砰”,沿階滾下。
撞擊的皮肉滲血,額間猩紅蜿蜒而下,直滾到瑾瑤腳下才停。
卻呲牙蹙眉,因疼不斷倒抽氣,愣是一字哀嚎呻吟不敢發出,就連眼淚都強忍著不敢落下。
“蠢貨!要你何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本殿瞧你是皮緊!”說罷扭頭而上,滿頭金釵珠翠隨著她力度,搖曳生姿。
瑾瑤這下見識到了,那個對玄汀法師窮追猛打的宛平公主的厲害。
果真如傳聞中一樣囂張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