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抱著床褥出來時,君若正躺在桃花樹下的搖椅上。
躺椅輕輕地晃,吱呀吱呀唱著質樸的調子,陽光被桃花剪碎,斑斑駁駁、星星點點地灑落下來,明的暗的,深的淺的
水井旁架著個竹竿,此處陽光正好,司沐將那圈水漬對著日頭,又抱了被子出來曬。
一抬頭,君若正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司沐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訥訥著解釋“我看陽光挺好的。”
“真能乾!”君若指了一旁的屋子,“把那屋的也拿出來曬吧。”
“好。”司沐一溜煙跑了,再出來時,一手抱著床褥一手抱著被子,勤快地在竿子上展平。
君若手托著腮,靜靜地看著,這就是尋常人的生活吧!
好像也不錯!
司沐晾完第二床被子,就看君若趴在搖椅上托著腮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過來!”君若衝他勾勾手指。
起了陣風,桃花撲簌簌地往下落,有一瓣勾在她的發絲上,淺淺淡淡的桃粉色,就那麼小小一瓣,卻無端讓人覺得比春光還瀲灩。
到了近前,君若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司沐還望著她發間的桃花瓣。
“沒有名字?”君若有些詫異,“你從哪裡來?”
“不知道。”司沐答得認真,“我好像去過很多地方,又好像哪裡都沒去過。”
君若蹙起了眉,問他“什麼意思?”
司沐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斟酌著語句“我以前沒有身體,有時候是風,有時候是一片葉子,有時候是一滴水,有時候是一粒塵埃今日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成了這樣。”
君若一怔,司沐當日化為點點星塵,散在了穹蒼界各處,看來他的意識也是。
這五百年來,她走了那麼多的地方,會不會在某些瞬間,他們已經相遇過千百次,隻是她不知曉,他亦不知。
君若覺得喉間有些乾,喉間動了動,這才找回聲音“今日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讓他們欺負你?”
“他騙了我。”提起這事,司沐的眸子沉了沉,他眸子本就黑,這麼一來,便有些迫人了,與君若記憶中的司沐漸漸重合。
“彆人欺負你,怎麼不打回去?”君若望著他,即便失去記憶,他也不應該是任人欺負的性子。
司沐攥緊了拳頭,瞥過臉去,有些羞憤“打了,打不過。”
司沐的掌骨上本是有傷的,被君若治好了。現在想來,更像是拿著拳頭硬拚造成的。
之前並未多想,現在君若才覺出些什麼來,她扣住司沐的手腕,沒受到任何阻礙,君若的靈力便探了進去。
司沐的靈海空無一物,乍一看隻是枯竭,但當君若將自身的靈力蓄進去,靈力便消失了。
仔細查驗時發現,司沐的靈海竟是點點滴滴的星塵構築的,太細了,像沙子似的,靈力如水入了沙,根本就蓄不住。
君若收回了手,目色複雜地望著司沐,好半晌才道“我救了你,你知道吧?”
司沐瞧不懂君若眸中的情緒,隻點了點頭“知道,多謝姑娘!”
“救命之恩,一句多謝就想把我打發了?”君若凝眸望他。
司沐不解其意,問她“姑娘希望我如何?”
“附耳過來,我教你。”君若坐了起來。
司沐未動,他的視線又落到了那瓣桃花上,隨著她的動作,桃花顫了顫,司沐的心提了上來,不知是盼它落還是盼它不落。
待君若坐好,發間那纏繞的纓線一動,連累那桃花瓣落了下來,司沐一驚,想去接住那片桃花瓣,身體先於意誌動了。
君若之前見司沐不動,纓線就出手了。哪料纓線剛纏上司沐的手腕,他就動了,反倒拉得他一趔趄。
司沐的右手穿過她的發絲,滑過她的耳廓,小指帶過耳垂。
“吱呀、吱呀、吱呀”搖椅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