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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東頭的運河碼頭上,耿鬆甫代替陳墨,來見楚毅最後一麵。
楚毅身上的帝王袍和冕冠,早已經換下來了,身著一身素袍,吳嫻站在他的旁邊。
放下擔子的楚毅,此刻到是輕快不少,背負著雙手,看到耿鬆甫過來,臉上還露出了一抹笑容。
“拜見孟河公。”耿鬆甫朝楚毅行了一禮。
“耿鬆甫,你來有何事啊。”帝位都讓了,楚毅看開了不少,膽子一時也大了不少,竟直接叫耿鬆甫的名字。
“大魏皇帝念堂姑侄之情,特命下臣,前來為孟河公、夫人踐行。”耿鬆甫拍了拍手,隨行的人拿來了一壇酒和兩個酒碗,耿鬆甫親自給兩個酒碗倒上酒,將其中一碗遞給了楚毅。
楚毅神色一凜。
吳嫻表情微微變化了一下,道:“夫君都以按你們說的照做了,他還不滿意嗎,還要趕儘殺絕?”
吳嫻以為這酒有問題。
“夫人放心,大魏皇帝乃一代人皇,光明磊落,既然答應了放孟河公離開,自然不會行這小人之舉,陛下命下臣來,真的隻是為孟河公踐行的。”耿鬆甫道。
吳嫻還是不信。
可楚毅卻接過酒碗,一口乾了。
“夫君。”吳嫻神色慌張。
“無礙,我相信大魏皇帝。”楚毅笑道。
踐行完後,楚毅這邊的人也差不多到齊了。
耿鬆甫最後傳達了陳墨的指令。
“隻要孟河公永不回都城,便可保富貴終生。”
楚毅還沒開口,吳嫻忍不住道:“你耿鬆甫相信這種鬼話嗎?”
“信。”耿鬆甫斬釘截鐵:“大魏皇帝是個仁慈的聖君,還請孟河公放心,下臣可以性命擔保。”
楚毅微微一笑,遙遙看了眼遠處那巍峨宮城,道:“後會無期。”
“孟河公請。”耿鬆甫拱手。
楚毅收回目光,轉身朝著樓船走去,吳嫻連忙近前攙扶。
耿鬆甫緊緊的盯著楚毅離去的背影,默不作聲。
就在樓船進來船繩,要離開的時候。
“等等.”
一道清亮的女聲從耿鬆甫身後的街道儘頭響起,一身宮裙的趙玉漱,背著行李,一手提著寬大委地的裙擺,朝著碼頭一路小跑而來。
正要走近船艙的楚毅,腳步微微一頓,身體也是不由的一顫。
吳嫻清楚的感覺到了楚毅的觸動,心頭一酸的同時,道:“夫君,妾身都明白的,妾身.不介意,既然你已禪位了,以後就不用再這樣了,接姐姐上船吧。”
吳嫻和趙玉漱以為的一樣,認為楚毅之所以冷落趙玉漱,是因為她。
然而真實的結果卻並不是。
楚毅也不敢去信吳嫻說的是不是真的,畢竟趙玉漱都背叛了她,吳嫻一個吳家女,會忠於他?他道:“我與她之間,夫妻情分已儘,而且我已休了她,從今以後,我和她,已是路人。”
楚毅對著旁邊伺候的下人,道:“開船吧。”
“諾。”
“等等。”
“不。”
要見樓船已經離開了碼頭,趙玉漱雙眼泛紅,心都要碎了,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提著裙擺加快了跑的速度。
然而,她還是晚了。
等她到的時候,樓船已經駛去了很遠,趙玉漱看著漸行漸遠,也沒有一絲要停下來等她的樓船,崩潰的跌坐在地。
豆大的淚水,啪嗒啪嗒的,一滴接著一滴的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臉上滿是悲傷之色,心神更是黯然。
最後一絲希望也是沒有了。
到頭來,一切終究隻是她的幻想。
楚毅,真的是不要她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為什麼?”趙玉漱嚎啕大哭,哭著哭著,又對著消失在視野儘頭的樓船歇斯底裡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楚毅對她這麼討厭。
耿鬆甫就在一旁看著,讓他處理政事,他很拿手。
可是麵對這事,他也束手無策。
而且關於楚毅和趙玉漱的事,他也是一頭霧水。
趙玉漱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水麵,雙眼變得空洞無神了起來,心中再次起了死誌。
她站起身來,在耿鬆甫驚詫的目光下,直接跳進了河中。
耿鬆甫在短暫的愣神後,驚呼一聲:“都愣著乾嘛,快救人,快救人。”
趙玉漱被救的及時,隻是昏迷了過去,其他沒什麼大礙。
耿鬆甫轉身來到左側街道儘頭,在這處的拐角,停靠著一輛奢華的馬車,周圍全都是裝備精良,麵容嚴肅的甲士。
他敲了敲馬車,很快車廂窗口的簾布被掀起。
“陛下,孟河公離開了。”耿鬆甫恭聲道。
“知道了。”
陳墨既然讓耿鬆甫去踐行,他也是沒有離碼頭太遠,看著呢。
然後耿鬆甫又說了趙玉漱的事。
陳墨皺了皺眉,喃喃自語道:“看來他倆不是在我麵前演戲,是真分了。”
耿鬆甫聽到陳墨的低語,又問:“陛下,那她怎麼處置?”
“先帶進宮去吧.”陳墨話音一頓,在耿鬆甫眸光閃爍的情況下,道:“然後讓她爹娘來領人。”
“諾。”
本來耿鬆甫還一頭霧水,現在,就連他都懷疑,趙玉漱這事,是陳墨使的手段。
不過這種事,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宋太祖當初稱帝的時候,不也納了一些前朝的妃嬪到自己的後宮。
相比於宋太祖所建下的豐功偉業,個人的這種私事,就不值得一提了。
現在的陳墨,也一樣。
“陛下,按照以往的傳統,無論是改朝換代,還是新君繼位,都是要大赦天下的,大魏該何時下達大赦天下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