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秋季到來以後,暑氣未散,東都就開始殺人了。
是真的殺人,每日都在殺,連續不斷的殺,大殺特殺,殺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的那種。
今年春日時節,楊慎謀反,二征東夷大敗,一時卷起千堆雪,驚破萬人心。但最終,在大魏強大的綜合實力下,叛亂在短短二十七日內迅速被鎮壓;東夷全勝,卻寸步不能過落龍灘,反而隻能遣使卑辭求和,甚至都還被那位死掉的張文達尚書給直接攆回去了。
接著,是夏日的朝局動蕩,是高層暗地裡的生死博弈,是東都城的政治與治安騷亂,是中原地區的戰後凋敝。
但等到了秋日,隨著朝廷大舉殺人,所謂秋日算賬,多少算是標誌著局勢穩定了下來。到此為止,暫時不說人心這種虛妄之語,隻說那些實際的東西,大魏從明到暗,從上到下,卻是已經從理論上消化掉了春日的兩場天大兵禍。
或許,隻有殘破的中原、東境,以及落龍灘的累累白骨,還能算作某種客觀上遺留,會長久的影響下去。
而回到眼下這個初秋,就是一個字——殺。
楊慎全族,李樞本人以外的全族,外加韓世雄這種有明確勾連的,以及白家那位刑部侍郎之流被牽累的,還有被人當成刀的高、賀若兩家遺留,林林總總,前前後後,被勾絕的,居然不下千人。
這還不算在刑部劫獄事件中,以及逮捕時死的那些人。
這千把人,分門彆類,每日都殺上百,白有思那個始終不知道姓名的堂兄沒有躲掉,李定的表兄也沒有躲掉……不過說句實話,真到死人那天,李定不知道,但白有思卻並沒有展露出什麼特彆的悲傷感情……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高門大戶,一麵是兄弟姐妹眾多,血緣雖然是利益上的根本保證,卻不足以保證情分了;另一麵,則是這些真正的頂層大族,也早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誰在必要時都可以死在**中。
殺人的最**是七月初九這天,因為楊慎就是在這一日被處死的,而且這位的死法有些獵奇。
南衙上奏:楊逆世受國恩,一朝反叛,圖謀不軌,其所罪,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共憤,若同常刑,何以豎白帝之綱紀,展黑帝之決絕,進而震懾亂臣,肅清賊子?
紫微宮即刻回複:著楊逆押送南天街外,捆縛金光柱上,軍民官吏,上下人過,必執無頭箭來射,至死方休。
換句話說,楊慎本人被捆在了紫微宮南門天街入口張榜的金光柱上,誰從那裡過,都要用去了頭的箭來射,射死為止。
那麼誰從這裡過呢?
這裡可是正經文武百官上朝、退朝的必經之路,也是各部台往南衙交作業的必經之處。
就這樣,活著的楊慎張行是沒看到,但死了的楊慎他是真看到了,按照皇命,楊慎被‘射’死後又被傳屍首於各衙台部門,是來了靖安台的。
講句良心話,楊慎這個人,大概是張行穿越以來雖然未曾謀麵,卻對他影響極大的一個人了……從頭到尾,一開始兵敗逃竄是這廝在後麵造反的緣故,然後在東都被迫卷入種種風波,也都是這廝造反惹出來的後續……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生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大魏權勢榜前三的男人,甚至一度有可能問鼎的男人,忽然就以一坨爛肉的姿態呈現在自己麵前時,張行反而覺得意興闌珊。
他遠遠看了看那坨爛肉,歎了口氣,就逆著人流轉身走向了黑塔。
沒辦法,張行張三郎馬上升官了,格局不同了。
早在數日前,白姓的刑部侍郎被砍腦袋之前,張行就曾在兩日內連續三次向白巡檢請教了如何衝擊第七條正脈的高深修為知識。而在被請教了三次以後,雖然不知道這位女巡檢到底是懷著何種複雜的心情,可她終究還是以搜索賀若懷豹、追捕韓世雄皆立有殊勳之名向台中提出了給靖安台中鎮撫司錦衣巡騎軍士張行加綬的議案。
也不知道是哪位負責批示的老黑綬瞎了眼,居然一次就通過了——張行晉升白綬。
所謂白綬,是正八品,理論上跟淨街虎的小旗是相通的,並不入流,可一旦外放卻很容易轉為正七品總旗或者從七品縣尉之流……放在外麵,也算是一個人物了。但在靖安台中鎮撫司這種核心人數本就很少,連高階的朱綬都能直接統轄到個人,連黑綬都隻是副手與專長輔助的地方,白綬不免隻能淪為高階軍士、臨時小隊長、文案輔助佐官的代名詞。
當然了,終究那還是那句話,總算是升官了,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嘛。
“姓……張三郎來了?上來吧!先喝杯茶!”
第二次入得黑塔,張行的待遇赫然不同,短短數月,他張三郎也是靖安台一號人物了,很顯然是之前的行為漸漸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