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神仙打架是不可能真龍神仙打架的,因為自從三一正教起勢以來,天下真龍神仙便漸漸遠離中原腹地,便是有打架這種事情也一般是敕封的真龍在邊境地區戰局懸危時做清場用的,據說啟用的代價也極大,少數真龍神仙現身中原腹地也基本上隻是給人算個卦啥的,很少有動手的說法。
所以,李定也好,魏玄定等人也罷,立即結合著集會前後的情形意識到,這是大宗師們動手了,是凡人自己的頂尖戰力直接開打了。
至於為什麼人人色變,首先當然是大宗師們打起來這件事情很嚴重、影響很深遠,任何結果都會直接影響到河北的局勢乃至於天下大勢的走向;其次,便是結果走向太多了,根本無法預測;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集會上出現的三位大宗師,除了一個曹林的立場擺的明白外,其餘兩位大宗師立場都不明確,他們便是知道動手的結果來猜局勢走向都不好猜。
而魏玄定等人尤其緊張,畢竟從黜龍幫的角度來說,三位大宗師沒有一個是明確站在黜龍幫這裡的……曹林是死對頭,張老夫子就算是風度極佳,那也是明確的不同政見者,而衝和道長更是一無所知。
事情總結一下就是——事情很嚴重,但具體情形和將來走向一無所知。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將消息告知首席張行,並且儘快回歸。
“謝總管修為高,立即翻過斷路去見王雄誕與周行範,讓他們不要等我們,立即把兵馬帶回去……我跟馬分管、崔分管他們從東路回去。”魏玄定想了一想,立即朝謝鳴鶴做了指示。
謝鳴鶴自然無話可說,隻一點頭,便如一隻巨鶴一般展翅而起,徑直過去了。
而這時,魏玄定方才朝李定拱手:“李府君,事關重大,我們先行一步。”
李定也無話可說,隻能頷首。
就這樣,魏玄定也與崔肅臣、馬圍一起,外加在竇小娘及其巡騎的護送下,放棄原本路線,匆匆往東而行,還不忘臨時放出數騎,先行前往送信。
目送黜龍幫眾人離開,李定思索片刻,也覺得心亂如麻,最後歎了口氣,回頭看向了被衝垮的路麵,也隻能放下諸多念頭:“還有幾處影響道路的滑坡?都在何處?”
“六處,從外麵看應該是六處,被封閉的山區裡還有沒有就不知道了。”蘇靖方趕緊來答。“至於位置,三處在紅山下南北通道的官道南段上,兩處在滏口前一南一北遮蔽了滏口陘,還有一處在前麵通往滏口的那條路上……”
李定心中微動:“滑坡的地方多在滏口周邊,然後是向南的通路?”
“是。”蘇靖方立即醒悟。“師父是懷疑大宗師們就是在滏**戰的?那支金吾衛?”
“差不多如此了!”李定脫口而對。“派人去南邊,越過魏郡,去汲郡、河內打探軍情,同時調集人手速速開路,把滏口先挖開,先找到那支鄴城行宮的金吾衛再說!”
蘇靖方立即應聲而去。
且不提李定如何挖山開路,另一邊,魏玄定、崔肅臣在竇小娘的護送下疾行向東,於當日夜間抵達張行、徐世英等人駐地,見到了張行。
而此時,張行也已經知道了大宗師交戰的消息,而且,他還知道了另外一個消息,並告知了魏玄定與崔肅臣一行人。
“這不對勁。”原本疲憊至極的魏玄定聽完就懵了。“若是屈突達前日沒有帶著自己的兵馬撤回去,一切都能說得通,可現在的問題是,若是曹林大軍正式出動,進入汲郡,為何前一日屈突達要帶兵離開汲郡回河內?他們瘋了嗎?折騰幾千人的部隊跑一個來回?”
“問題就在此處。”張行無奈以對。“幾十個大參和文書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為什麼,我也有些不安……”
“但也不能忽視這個事情。”魏玄定想了一想,認真以對。“事出反常,必然就是事情的關鍵。”
“不錯。”張行點頭。“已經布置了更多哨騎,若魏公有了想法,也儘管來告訴我,但眼下還是先去休息為上,崔分管和馬分管也是,小娘也去歇著。”
魏玄定想了一想,也無法來對,再加上委實疲憊不堪,便一拱手告辭去了,旁邊的崔肅臣也拱手而去,倒是馬圍和竇小娘,一個坐在帳內,一個立在帳門處,各自想了好一會,也都想不通,然後告辭離開。
翌日,正月廿八日,中午時分,王雄誕和周行範率本營抵達。
到此為止,武陽郡、武安郡、魏郡三郡交界處清漳水以北的狹地處,已經彙集了徐世英、王叔勇、賈越、徐師仁、牛達、周行範、王雄誕七營兵馬,外加魏玄定、雄伯南、伍驚風、崔肅臣、馬圍、賈閏士等其他頭領。
這其中,徐世英、王叔勇、賈越、徐師仁、牛達五營是原本就留在此地做接應的,王雄誕營其實就是張行的直屬營,跟隨張行去紅山又匆匆撤離的,而周行範營不是為了迎接周行範本人來的,而是這裡的部隊編製需要一支騎兵做接應。
七營既合,張行便下令部隊按照原本預桉,順著清漳水往東北方向而去,靠近清河、平原,以避鋒芒。
實際上,此時的其餘各營戰兵,基本上已經退到了清河,隻不過都在清漳水以南而已。
而魏玄定也選擇在此處分開,往武陽郡治貴鄉,畢竟,曹林既然出兵,黜龍幫又主動後退,武陽元寶存那裡是要做下交代的。
按照之前討論的結果,如果元寶存要留下來,那就隨他,如果要走,便和魏玄定一起先退到聊城,再論其他。
部隊匆匆出發,大軍開始有序後撤,正如他們來的時候。
時值初春,萬物複蘇,氣溫和煦,除了已經急行軍的王雄誕營外,其餘各部行軍順暢,下午未完,就已經走了小二十裡,速度委實不錯。
而就在張行騎著黃驃馬若有所思的時候,徐世英打馬跟上了張行:“首席,我有個想法。”
張行略顯詫異:“此時還有更改軍事計劃嗎?”
“不是軍事計劃,是說屈突達回去那件事。”徐世英在馬上便行便言。“我想到一種可能……讓外出的大將帶著核心部隊回主營,然後再度開拔,會不會是主帥是擔心這位大將會不執行命令,所以有所防備?結果後來又因故解除了這種防備!”
“為何防備,又為何解除?”張行立即追問。
“曹林先受傷,猶豫是撤軍還是進軍……最終決定進軍!”徐世英給出了自己的推測。“那日大宗師大戰……雖然不知道最終勝負,但曹林很可能負傷了。”
“那就是我們的機會了。”張行笑道,卻又搖頭。“但是可惜,依著我對曹林的了解,他這個人絕不會做這種朝令夕改的事情……他要是撤軍,便會直接撤軍,要進軍,便會進軍。”
徐世英登時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受你啟發,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張行忽然在黃驃馬冷笑起來。“那就是讓屈突達回去的和進軍的未必是一個人……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段威先回去,想撤兵,然後曹林回去,重新下令進軍呢?”
“這倒是有些可能。”徐世英點頭。“但若是這般,屈突達回去這件事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張行也歎氣:“隻能多多加派哨騎。”
且說,張行和徐世英,算是黜龍幫軍事嗅覺最好的兩人了,再加上數十個參謀,決斷算是儘全力了,但依然沒有猜到事情的真相……這也沒辦法,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白橫秋的入局,。
這廝在太原穩坐三年,既像是下棋布局,又像是蜘蛛布網,此時忽然親自動身,委實出乎所有人預料。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不知道就是猜不對。
就在張行帶著黜龍幫的七營核心主力按照原定軍事預桉順著清漳水大踏步後退時,另一邊,白橫秋也親自督師,率三萬東都主力繼續在汲郡境內往東北方向開進,而且速度驚人。
行軍途中,白橫秋並沒有打出自己的旗號,而且嚴禁主要將領透露消息,一切都是繼續打著曹林的旗號,然後讓段威出麵主持部隊行軍的。
而說句實在話,這個時候,跟下麵的部隊相比,這些知情的將領其實並不是很緊張,因為他們普遍性認為此行根本不是打仗的,然而白橫秋會帶著他們北上拿下空虛的鄴城,奪回魏郡,然後便從滏口陘轉回太原,在那裡完成改編,再行為英國公效力。
這種猜想不僅僅是基於人性的猜度,而且是有軍事依據的,具體來說就是,他們進軍的方向太偏北了,同時根本沒有在大河沿岸設置警備,以防被黜龍幫南岸主力繞後斷糧。
除此之外,要求部隊急行軍,而忽視部分後勤,也似乎能左證。
當然,眼下汲郡周圍各處不缺糧食,這也是實話,所以後一個理由隻能算是猜想。
“繼續行軍,今日抵達湯陰再停下,明日繼續進軍,不要直接入武陽,要北上魏郡,直達清漳水南岸,然後順流而下。”傍晚時分,換成一身戎裝,正在騎馬行軍的白橫秋忽然扭頭,對段威以及旁邊的鄭善葉、屈突達等人提前描述了明日的行軍計劃。
段威微微皺眉:“還是不做身後防備?”
“對。”白橫秋乾脆以對。
“萬一事情不成怎麼辦?比如說山路被阻,李定都不動,我們孤軍追索,半路上部隊就要垮的……”
“山路被阻算什麼,我自己鋪開便是。”白橫秋毫不猶豫做答。“反正一定要把部隊帶過來……所以,我現在先交代明日路線,馬上就走。”
段威怔了下,這才咬牙頷首。
而白橫秋也看向了明顯有些緊張的鄭善葉與屈突達:“兩位將軍不要驚疑……我要去把那支金吾衛拉出來,然後與你們彙合,然後必能趁機壓服李定,屆時便可驅李定部眾一並向東,夾河追擊張三賊!”
鄭善葉屈突達當即恍然,不僅僅是曉得了對方計劃,同時也明白為何不用防備身後了。
若白橫秋將那支金吾衛拉出來,然後逼降李定……甚至根本用不到“降”這個字,因為李定的妥協幾乎是必然的……屆時便可以武安、襄國兩郡為後,夾清漳水掃蕩黜龍軍。
見到兩人會意,白橫秋絲毫不做停留,竟然是直接披甲騰空而去,帶著一道白光往西北麵去了。
時間來到傍晚,張行率黜龍幫七營進入清河邊境,然後就地落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