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煜一走,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陳嘉沐這回是徹底睡不著了。她靠著枕頭,在床上坐了半晌,屋子靜得讓人害怕。
窗外是濃濃的夜色。混多了水的墨汁一般,把窗紙打成灰黑濕漉漉的一片。
陳嘉沐挑起床幔,向窗外看去,什麼都看不見。
沒有玻璃窗,她看不到屋內的影子,也看不見屋外的情況。
落雪留了一支小燭給她,她的寢殿靜得可怕,像個墓室。
房間內燭火跳動,小而脆弱的光源外,是紅木的井井有條的家具。
原身似乎不喜歡裝點房間,隻在架子上擺了些瓷瓶之類。它們皆垂下細長的影子。
靠著床頭的妝奩旁有一麵磨的光亮的銅鏡。
燭光也在鏡麵裡輕輕晃。
陳嘉沐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膽大的人,越看這房間就越覺得詭異。更何況她這房間並不是完全密封的,夜風也會從門縫窗縫裡鑽進來。
在一陣風吹得蠟燭幾乎熄滅後,她終於忍不住了,周圍家具的影子就像會動的鬼魂,搖搖晃晃地隨時準備撲上來。
陳嘉沐嚇得大喊道:“來人!”
急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進來的不是彆人,正是白日裡剛在她身邊哭過的太監方彥,他光是在門口站著,怯生生問公主怎麼了。
“落雪和寒梅呢?”
來的居然不是宮女,而是個太監。
陳嘉沐雖然害怕,但也定了定神,往方彥臉上瞄。
屋內光線暗,他離得又遠,麵上塗的粉看不清了,真襯得一張臉女人似的白亮柔美。隻是方彥愛抿嘴,像在麵皮上繃緊一道線似的,視線往下是尖俏的下巴。
“回公主,她們送十二皇子回宮。現在還沒回來。”
十二皇子。
陳嘉沐被這稱呼噎了下,她沒想到陳清煜居然能排出那麼遠。
也怪不得皇帝不重視他,就算長子死了,他前麵也有那麼多替補,再怎樣他都不會當太子的。
不當太子,以後也就隻有兩個出路了。不是做好臣子,就是做好死人。
當然,死人比較好做。
回想起陳清煜剛才出門時留給她倔強的背影,還有被寒梅落雪扶起的比女孩還瘦弱的胳膊,陳嘉沐心中又添了些無奈。
如果陳清煜沒有病死的話,他們應該會一起死在那場叛亂裡吧。
罪魁禍首……不,間接導致他們死亡的人,就是那個站在門口猶猶豫豫的人。
“離我近點,”陳嘉沐撇過頭,不再想這些。
方彥沒動,眼神慌亂。
陳嘉沐深吸一口氣:“我有點害怕。”
方彥一顫。
他本來隻打算在門口站著,想著公主有什麼事吩咐下來他去做也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