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彥送慕容錦出宮,再回平壽殿時,陳渡已經不在殿內。他問殿前守著的宮女,宮女說皇上去了棲鳳殿,身邊隻有蘿枝陪著。
方彥轉身又往棲鳳殿去。
陳渡每次召見慕容錦後都要去棲鳳殿大發雷霆,雷打不動十幾年的規律。
近身服侍的下人們稍微出些差錯就要被拖出去砍頭,高勒一早就囑咐過方彥
——若是皇上氣急了,不近身便可。
棲鳳殿院中站著幾個宮女,靜悄悄的,隻有殿內的火光映出一個瘋狂的人影。
一陣碗盤碎裂聲打破了沉默。
方彥不急不慢地往殿內去,進了院子,卻見一位宮女狠狠地盯著他,方彥走過時掃了一眼,是高勒那位結成多年的對食。
方彥停下腳步。
他比那宮女高些,站在她身邊,微微俯身,嘴唇剛好貼著她綴銀珠的耳朵。
“隻不過對食而已,這麼上心,倒顯得蠢了。”
他說完,往後退一步,見得那宮女半老的麵上咬牙切齒之色,眼下的皺紋難遮,他倏然笑起來。
慘白的麵色上咧開塗紅的嘴唇,方彥眼睛彎彎:“恨咱家?”
季萍並未說話,隻盯著他看。
紙窗透出的燭火光把他的半邊臉照亮,淺鋪的一層鎏金,琥珀般的眼珠瞳孔縮緊,半人半妖般的鬼麵。
她早得到高勒放將軍親兵入宮的消息,皇上知曉後沒做任何調查,直接下令將高勒處死。
這是謀殺。
對高勒的謀殺。
那時剛剛日落,她眼見著天邊雲層愈紅,如同潑了血一般。
太監不就是這樣?陰狠狡詐,貪得無厭,高勒的權力是吃了他乾爹的骨肉來的,如今又要被人吃。
隻不過是天道輪回。
她要恨,也隻能恨皇上有眼無珠,選了這麼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東西近側。
她垂下眼:“不敢。”
方彥的手指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