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與四皇子的屍體,在陳渡回到平壽殿後才得到合理的處置。
天氣雖然不熱,但還是難掩滿宮室的異味。
方彥被安排去守兩位皇子的屍身,見過了比蟑螂還大的蒼蠅,守的滿身的死人味。在宮內做活的人,不願觸他的黴頭,全都默契地不談兩位皇子的死。
至於後宮娘娘們的反應,也與琉璃宮沒什麼關係。
陳嘉沐的精神自那日後好了不少。
她本就不是悲春傷秋的性格,被混亂的世界線迷過那麼幾日,哭過瘋過,很多事挑明了攤開了,說完也算是過去了。更何況那天夜裡她兩杯酒就叫人灌斷了片,後邊發生的事她全然不記得。
琉璃宮的日子還是照樣過。
寒梅看她心情好,便攛掇她多在宮內玩玩。
陳嘉沐便借著春日的風滿宮閒逛,挑了好天氣在外放紙鳶,又叫上宮內幾人一起踢毽子玩。毽子是雞毛插的,顏色豔麗,弧度又巧,踢一下便活了似的輕輕躍起來。
整個後宮,好像隻有琉璃宮比彆處多了色彩與生氣。
她一日複一日的更快活,陳渡的身體卻一天又一天地壞下去了。
他從移星殿出來後沒召見任何人,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照常上朝,隻是龍袍穿在身上,已經不是人穿衣服。
是衣服穿人,它更像個不合身的籠子,枷鎖,沉重的將他整個人壓折的形容枯槁,聲音也不似之前的威嚴響亮。
這明黃的厚衣袍更突顯出他麵呈蠟色。胸前金線繡龍張牙舞爪,凶神惡煞,比他本人看上去更像這件衣服的主人,隨時隨地要開膛破肚地衝出來一般。
陳嘉沐在宮道上遠遠地見過他一回。年前萬壽宴上風光無限的男人,此時此刻卻如秋葉一般蕭索倦怠,隨時隨地要被風吹倒似的搖搖欲墜。
她沉思片刻,還是選擇主動上前行禮,甜滋滋地叫聲父皇。
陳渡停下腳步。
他背著手,長長久久地盯著她看。
生機勃勃的春日裡,桃紅的一個喜慶小人。他已經很久沒見著這樣無憂無慮的人了。
不過想想也是,柳國出了再大的事,又與陳嘉沐有什麼關係呢。
許久,男人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