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膳之後,陳嘉沐在宮內打牌玩。
本來是她寒梅和落雪愛玩,寒梅最近總是避著方彥,快到時間就先回廂房去,隻剩陳嘉沐落雪和福之。
天一熱,傍晚就顯得格外可愛怡人。琉璃宮前殿的殿門大敞著,陳嘉沐穿一身青綠薄紗衣,配一條珍珠一樣泛柔光的錦緞披帛,袖子挽到臂彎去,正是對著門的座位,衣裳被吹得飛起來。
等到天擦黑時,方彥就來了。
他白日在宮中,基本隻跟在陳渡身邊。陳渡讓他往東他便往東,讓他往西他便往西。陳嘉沐見過陳渡笑眯眯誇他,也見過陳渡一瞬間起了怒氣扇他嘴巴。或許是身子弱的緣故,巴掌聲是軟綿綿的,方彥跪在地上的聲音都要比巴掌聲更大一些。
於是陳嘉沐就總聽見方彥的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
他罵自己幾句,再半真半假的打自己幾下,大多數時候陳渡的氣也就消了。
陳嘉沐會偷偷觀察他。方彥在陳渡麵前,就和在她麵前不太一樣,到底是做太監做狗的姿態,但偶爾方彥站在陳渡身後,也不會真的那樣順從他。他看陳渡的樣子就像在看一隻頭羊,恨不得每日都能抓住它的角一樣。沒有順從,屈服,或者太監的賤樣子了。
方彥今天一進琉璃宮,臉上就是帶著紅的,稍微有點腫。陳嘉沐本來沒抬頭,隻盯著福之哆哆嗦嗦的手看,還沒笑呢,就感到自己手心貼過來一塊軟肉。
陳嘉沐嚇得一抖。
低頭,正是方彥的半張臉,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他個子高了跪下也高,想讓陳嘉沐垂下去的手碰他的臉,幾乎是半伏在地上。
陳嘉沐剛要抬手,方彥就一握她的手腕:“公主,彆。”
陳嘉沐就不動了。
她轉頭去看牌,手放鬆,能摸到半張發燙的臉,從眼角往下摸,軟漲的。
陳嘉沐問:“他打你了?”
沒有回話,隻有小幅度的點頭,磨蹭,她的指尖又被叼去舔了。
待到福之和落雪急急忙忙退到殿門外後,方彥才出聲:“公主。”
陳嘉沐的手指**的,掌心貼在方彥的麵頰上,低頭與他的眼睛對視了,有點好笑道:“人家都躲你呢,沒看見?”
他的眼珠也是**的:“公主也覺得奴才煩了?”
陳嘉沐在心裡誒呦誒呦地叫兩聲:“我要說對呢?”
她的手指被咬了一下。
方彥把半張臉都藏在她手底下,沒接著鬨她,隻說:“皇上明日不上朝。”
陳嘉沐鬆口氣道:“那我明日能睡個懶覺了。”
方彥就垂下眼睛,好像發呆似的,抬手去摸放在桌邊的蠟燭。
他將那蠟燭吹了。
宮殿之內一片黑暗,陳嘉沐隻能瞧見他的手,煞白的一雙手,去碰她的手腕:“公主明日想出宮嗎?”
陳嘉沐說:“你吹蠟燭做什麼?”
“不想被公主看見奴才的臉,怕倒了公主的胃口。”
他說得很快,語氣平常,像是什麼都沒解釋,直接托她的手腕,牽著陳嘉沐一點一點地往床邊走,又問一遍:“公主明日想出宮玩嗎?”
陳嘉沐說:“你能出宮嗎?”
方彥說能。
他一提到出宮,陳嘉沐就突然想起來了:“櫃子裡有一套買給你的衣服。你去拿來,我給你穿。”
方彥感到自己的心猛跳一下,但隨即陳嘉沐就接著說:“我有一個條件。”
“我想你在我麵前換。”
方彥想都沒想地搖頭了。
然而陳嘉沐裝沒看見,朗聲道:“真的不想嗎?就一次。”
方彥還沒動作,臉上先涼滋滋撲來塊馨香布料。陳嘉沐的聲音隨之響起來:“我不看你的臉,讓我看看衣服合適不合適,明日再試就來不及了。”
方彥更是慌亂。
他舉著披帛,就像把自己束縛住了。
由不得他拒絕,陳嘉沐的手簡直如蛇一樣靈活,擱在他腰帶上,一拉一解,整個帶子就被她抽到手中。
燭火點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