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行的速度非常緩慢,一者因為帝都內城之中嚴禁馬車或騎馬疾行,這算是帝都的一項規定。再者還因為天空雨雪紛飛,前行之時多有不便。
不過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現在內城之中幾乎陷入一種混亂的狀態,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有的當街歡呼慶賀,有的聚集在周圍的酒樓之中打死吃喝。
比鬥場中左風的獲勝讓這些平時都在帝都最底層之人,一下子腰包都充盈起來,自然會興奮異常。
從比鬥場出來後不久,琥珀就提出先去將那些貨物贖回,畢竟那些都是三大家族提供給自己使用,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抵押出去狂壓一注,到底還是會引起一些矛盾。
對此左風自然不會反對,所以就放琥珀先去處理那些貨物,留下他自己一個人獨自乘車返回康家。
獨自坐在車中,左風頓時感到無趣,車子前行緩慢他更是感到有些無聊。兩指一夾車簾掀開一角,借著一絲空隙向外看去。
因為主街之上更是人滿為患,所以車架選擇的是繞遠一些的偏街,雖然同樣有不少人不顧雨雪在街上慶賀,比起主街來還是要強上不少。
左風目光隨意的看著窗外,感受著周圍那比起新年還要熱鬨的氣氛,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融入到眼前熱烈的氣氛之中。
這種感覺很奇特,仿佛身在鬨市,卻又完全被孤立出來,好似自己本身就不存在一般。
慢慢體味著這種感覺,左風下意識的手掌一翻,一隻瓷瓶便出現在了手中。這瓷瓶與送給楚大師楚昭的瓷瓶相同,而且其中所盛放的酒也同樣是忘憂醉。
隻不過專門為楚大師煉製的酒,最後剩下的部分隻盛放了半隻瓷瓶,用半瓶送人顯然有些於理不合,所以他就將其留在了手邊。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場景,體會著周圍的氣氛,他反而有種很想飲上一口的衝動。左風從來都不是好酒之人,與當初的酒拳丁豪不同。
酒拳丁豪是自身好酒,再有一位嗜酒如命的師父,所練的功法和武技也有一大部分都與酒有關,所以從小就開始飲酒,將酒已經當成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左風並不好飲酒,卻因為煉藥而學習了一套特殊的“煉”酒之術,反而因此同“酒”之間結下了緣分。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十分想要喝上一口,這種渴望好似發自內心。
“既然有酒在手,不如讓我借此情此景品上一口,不知道會否讓我知曉為何那麼多人喜歡飲酒。”
手中酒瓶輕輕搖晃,口中微笑著自言自語道。
隨後他便拔去瓶塞,一股淡淡的清香親人心脾,這清香之中還略帶了幾分辛辣之味。
“嗯!不知為何,這酒香此時聞來,就好像有一種特殊的滋味出現在心頭。”
心中有些疑惑,左風也不自覺的凝視起手中的瓷瓶,想了想也終究不明其中滋味到底是什麼,卻也不糾結於此,而是緩緩的將瓷瓶放在口邊,一道水線飛入口中,喉嚨一滾就被其咽了下去。
忘憂醉的味道在喉嚨之中輕輕洋溢,胸腹之內一陣溫熱,在這雨雪之中反而絲毫不覺有半點寒意。
眉頭微微皺起來,左風感到這酒好似不該如此來喝,或者說他這樣與喝藥沒有什麼區彆,可是飲酒並非是吞酒,應該是用“品”才更妥。
一念及此,左風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丁豪,藥尋和楚大師幾個人喝酒時候的樣子,隨後就笑著再次舉起瓷瓶來。
這一次左風將瓷瓶放在口邊,卻未將酒直接倒入喉中,而是將瓷瓶貼在瓶口之處,讓酒緩緩流入口內,在舌尖徘徊滾動,那種辛辣中略帶回甘,熱烈之中,卻又帶著幾分柔和的感覺充斥了口鼻之間。
直到這個時候,左風才緩緩將酒咽入喉嚨之內,好似一道熱線從喉嚨直通臟腑之內,配合上口中留下的滋味和香氣,這種感覺讓左風從未體驗過。
下一個瞬間,腦海之中千回百轉,無數個畫麵如同飛逝般的出現,父母每日忙忙碌碌的照顧自己和小妹天添,一家人雖然過的清苦卻也其樂融融。
左家村巨變,師父藤肖雲喪命。與沈蝶的意外相遇,在敵人的手中將其救下,彼此在接觸之中暗生情愫,與懵懂之間互相定下了模糊的約定。
似乎每一個畫麵都有他獨特的滋味,當酒入口的時候,那些個特殊的滋味卻好似流淌到了心中,直到酒入口半晌,個中滋味還悠久縈繞在心頭。
“原來這才是飲酒,原來這才是飲酒之人的所品嘗到的滋味,原來我以前所品嘗到的都是酒之外相,直到今日才真正領略酒之內相。”
左風有感而發,不自覺的輕聲低喝著說道。他並非第一次飲酒,可是直到今日才似乎真正認識了“酒”究竟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