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下來,我們很快就適應了這車間的生活,每天早8點到晚8點,車間,食堂,宿舍,周而複始,不做他想,隻想認認真真的度過這實習期,雖然馮楚南的出現曾經在我們的心中泛起了一點波瀾,不過很快就過去了。
我們心裡一直認為,我們這些人和他是不同的,他隻是個生瓜蛋子,在車間待上那麼久,是理所當然的,按照我們的以往經驗來看,我們幾個啊,估計也就是象征性的到車間來走個過場,肯定用不了幾天,李經理就會把我們調回辦公室的。
但是在車間裡,最令人疲憊的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你心中的鬱悶。剛來車間時,我們幾個約定要夾著尾巴做人,對待車間的每個老工人都要禮讓三分,客客氣氣,不要怠慢人家,既然要和他們一樣,以後請教人家的地兒多著呢,所以咱們還是尊稱他們一聲師傅。
本以為我們態度謙卑,再加上是辦公室下來實習的,而且我們還有一層身份,就是我們都是大學生啊。即使他們不高看我們一眼,再怎麼著,也不至於看不起我們嘛。
可是,世上的事果然是隻有做不到,沒有想不到的,車間裡的這些人從主管,組長到工人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達成了統一戰線,平時對我們挑三揀四,呼來喝去,語言上冷嘲熱諷,行動上排擠敵對。
前天下班,陳江南因為一件芝麻點的事被一個小組長刁難了半天,最後鬨到了組長那裡,明明是小組長的錯,結果卻是陳江南被剋了一頓。陳江南氣呼呼的回到宿舍,把小組長,組長全家都給問候了一遍,恨恨的罵道,下次再這樣,老子不乾了,還不受這鳥氣了呢。
他的話引起了我們幾個的共鳴,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幾個人無一例外的都被他們找了茬,不是說汪榮華的筐子擺的不正,老胡的機器底下有浮塵,就是說陸曉陽的報備數字不準確,我的產品裡有摻雜不良品等等,反正是五花八門,無所不用其極。
哥幾個越說越氣,那火是騰騰的往上冒,紛紛大罵,事實表明,車間這幫家夥擺明了就是在嫉妒我們,覺得你們是大學生又怎樣,現在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在乾著體力活,而且還是我們的手下呢,你們這麼多年書可真是白念了,算是喂了狗了。
其實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們這麼針對我們,不單單是因為看不起讀書人,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生產部和業務部之間一直存在的矛盾,之前吳經理領導業務部的時候,憑借著他是到老板的侄子這層關係,生產部儘管也搞些小動作,不過礙於吳經理的麵子,他們不敢太過分。
可是現在不同了,李正煌雖然有能力,也隻能算是立隆的新人,而且就是因為他的能力很強,導致他目空一切,這讓生產部這幫人更是深惡痛絕,再加上李正煌對我們這幫人不聞不問,讓生產部的人抓住了這個軟肋,更加的有恃無恐,我們自然也就成了夾在中間的受氣包。
罵也罵完了,氣也氣完了,到了最後,一個個也隻能偃旗息鼓了,為什麼呢?因為我說了一句話,能忍還是忍忍吧,如果把事鬨大了,痛快倒是痛快了,可是肯定免不了出局,那你想好了落腳點沒有呢?
顯然,這句話點到了每一個人的痛處,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字,忍。
一天下午,大家都正在忙呢,忽然從後麵搖搖晃晃過來了一位三十多歲的技術工人,我們都叫他崔師傅,看著他那跌跌撞撞的步伐,我還奇怪呢,心想這是累的嗎?不至於吧?
他走過我旁邊時,竟然衝著我咧嘴笑了一下,我還沒有搞明白狀況呢,就見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勾了勾,我以為是找我呢,便用手指頭朝自己胸前指了指,意思是找我嗎?
他搖了搖大腦袋,用手指頭朝我後麵點了點汪榮華,然後又用食指勾了兩下,意思是我找他呢。這崔師傅是一個機器維修工人,平時我們機器有了什麼小毛病,都是找他的,所以汪榮華這次又以為是關於機器的事呢,便趕忙指了指機器,意思是讓我幫他照看一下,然後快步走到崔師傅跟前,因為崔師傅就站在我身邊,所以雖然車間裡的分貝很高,我還是隱約聽到汪榮華問他,崔師傅,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