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透隻顧著傻笑,卻也說不出什麼來的。
方才這些話還是丹娘說了,他在一旁聽了記下來的。
又說了一會子,老太太賞了樂透一吊錢,另又給了兩碟子蜜餞乾果,都叫他兜在自己的衣兜裡。
樂透高興壞了,嘴角咧開,整張臉笑得像個大河蚌。
剛請辭轉身,趙氏在一旁冷冷來了句:“還是七丫頭有能耐,瞧瞧府裡的小廝都這般體麵,終究是我們比不了喲,這獨獨一份的冰酪子也隻給老太太用,咱們也隻有看的份。”
老太太剛才還滿是笑容的臉瞬間陰沉。
狠狠瞪一眼,她道:“孩子的一番孝心,你若是喜歡,等會兒我讓人給七丫頭送信,叫下回送來的時候連你的那一份也捎上。”
頓了頓,老太太又恨鐵不成鋼道,“你如今也是做祖母的人了,怎麼眼皮子還這般淺,一點子新鮮的吃食就惦記個沒完,仔細傳出去了叫人笑話。”
被婆母這樣一說,趙氏臉上很下不來,當即訕訕不語。
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真的給撫安王府送了信,還是樂透回去了當了個耳報神,總之幾日之後,宋府再得冰酪子的時候又變成了每人一份。
樂透還特地跟趙氏說:“請太太儘管安心,連榮昌侯府的奶奶都有呢,咱們夫人說了,保管一個都沒落下。”
趙氏在美滋滋地享用冰酪子,一聽這話差點沒嗆著。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哭笑不得,看著自己這個不怎麼爭氣的兒媳婦片刻,末了歎了口氣搖搖頭。
待丹娘又一次大包小包過來瞧老太太時,她老人家專程跟她說了這件事。
祖孫二人歪在榻上,屋子裡有半缸的冰塊,隔著屏風銅扇,略略擋住了寒意,隻略微透了些許涼風入室。
一陣風吹入,倒顯得格外涼爽。
就是耳邊老太太不斷的提點讓丹娘有些無奈。
她眯起眼眸,笑嗬嗬地挽著老太太的胳膊,撒嬌道:“我當是什麼事兒,原是為了這事兒,老祖宗儘管放心,這有什麼難的,往後我得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給您捎一份了也必不會忘了太太,這總行了吧?”
“你這丫頭,越發乖覺滑頭!”
老太太點了點她的鼻尖。
望著這個小孫女,想起她們兩人相依為命的光景,就是再狠的話也說不出口,語氣忍不住都軟了。
“你呀,還真是越來越搗蛋!你與我說說你和你那婆婆是如何了?如今她還變著法子給你添亂不?”
見老太太終於提到了這一茬,丹娘心知躲不過了。
她坐正了身子,微微歎息:“這段日子倒是太平,不過我覺著也太平不了多時。”
想了想,她便將沈夫人偏心二兒子一事說給老太太了。
聽完孫女的話,老太太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你這婆婆不是個好相與的,往後與她相處可要多提防著些,自古以來都是婆婆為難媳婦的,你是晚輩,真要吃了虧,難不成還能打上門去?”
“為何不能?”
丹娘歪著臉,笑著反問。
那一頰玉雪粉潤,眸光漆黑如墨,盛著點點鋒芒,那盈盈的唇畔勾起,卻笑得格外銳利,隻聽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是叫我日子不好過,我必然也要讓她曉得疼。”
對上老太太驚訝的雙眼,她絲毫不改:“人生短短數十載,若是處處都忍氣吞聲,這日子過來還有什麼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