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縣令的事情捋清楚了,孫知照也就走下公堂,他無官職在身,本就不能審案。要給朝廷命官判案還得經過刑部,這事涉及王爺,指不定趙錢要提到京城去三司會審呢。
金燕城客棧,孫知照回來複命:“王爺,縣令那邊都暫時處理好了。”
“替罪羊而已,還是個敷衍的替罪羊。”褚時鈺已經找出了前幾日給山寨通消息的人,一路追溯可以知道是丞相的暗子,也就是整件事應該都是八皇子手筆。
但這事沒有直接證據,要指控一個皇子,沒有直接證據那就等於沒有。
不過,讓他褚時鈺直接咽下這口氣也是不可能的。
“馬匹、兵器不會憑空出現,從上往下查,八皇子有哪些勢力可能弄到這些再運到金燕,不能揪出他本人,也要再剪去他一些羽翼。”
褚時鈺交代完又頓感無趣,鬥來鬥去到底為個什麼?但他如今就算不主動去鬥,也逃不出這漩渦了。
“對了,那些女子安頓好了?”褚時鈺問道。
孫知照又回身說:“有家人在的已經送回家中,沒有家人的…不知道怎麼安排。”
“從山匪的財物裡分一些錢給那些女子,也不要給太多,夠短暫安身立命即可,多了守不住。”
“是。”
孫知照出去辦事了,褚時鈺一個人在屋裡又開始煩躁,山匪剿完他就沒有借口留在金燕了,就算他可以拖延著不啟程,可一旦父皇有召,他就必須走。
千頭萬緒,就是想不出該如何是好,褚時鈺又換了衣服上街散心去。
東走西看了半晌有些乏了,隨性走進一間酒肆,這是間相對低價的酒肆,便宜的一壺散酒八文,最貴的也不過一兩一壺。
酒肆裡沒有雅間隻分一、二樓,一樓大堂不限花銷所以三教九流各種人都有,一片喧嘩吵鬨;上二樓至少得花一錢銀子也就是一百文,酒肆的受眾少有人願意花這個錢,所以二樓隻有零星幾桌。
而褚時鈺不想在一樓忍受汙濁的空氣,便徑直上了二樓。
上到二樓便看見就兩桌人,一桌四人是小商賈模樣,點了許多小菜還有包子饅頭,想來是把這兒當飯館吃飯來了,四個人差不多也要花一百文,乾脆上來安靜些。
另一桌兩人,一中年一青年坐在窗邊,在褚時鈺和兩個侍衛上來時都迅速不著痕跡的打量他們一眼,然後又安心回頭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褚時鈺看了下,旁邊還有一靠窗的桌子,就帶著兩個侍衛一起坐下。
他不喜酗酒,更不會輕易在外喝酒,跟小二點了壺一兩的酒擱桌子上放著,讓他再上三杯清水。
點了酒水褚時鈺就望向窗邊,發現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這裡的窗外是城裡主乾道,東邊城門進來的幾乎都要經過這裡。
此時有鑼鼓喧天經過,是百姓還在慶祝山匪被剿滅,褚時鈺看著街上的熱鬨出神,他本意可不是為了百姓,要不是“山匪”惹上了他,他根本不會理會這些小事。
從前,他的目光和心思都在高高的殿堂上。便是那時西南邊關大捷,百姓們對他歌功頌德,他也至多將他們歸類為大夏朝子民,隻考量對自身處境的影響。
西南邊關百姓們自發他塑金身,他怕功高震主,直接派兵強令百姓把塑像改為民間神像,功德廟改成道觀。
百姓自不會因此惱他,或許惱了他也不在乎,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依然有人容不下他攜大功回去。
也是,在決定趁勝追擊打到緬籲王城時,他在自身處境和從此大夏朝西南安寧間已經做了選擇,改掉幾尊金身已經無足輕重了。
“這山匪剿得好呀!那些山匪不知糟蹋了多少西邊的好苗子!”
旁邊那桌的中年笑著露出一口黃牙,略大的聲量讓褚時鈺分了些注意力過去。
中、青年又壓低了些音量聊著,不過褚時鈺坐得離他們近,也隱約聽得見。
那青年小聲說:“師父,往後我們是不是可以到西邊尋尋好苗子了?”
“那還得等幾年,這苗子和地裡的莊稼是一樣的,都是一茬一茬的,西邊十年以上的好苗子差不多都被霍霍了,十年以下的難看出良莠。”中年黃牙歎息的搖搖頭。
青年也感歎著:“若是能看出十年以下的苗子就好了,年份短,收的價也低些,早些收回來調養,賣價還更高。”
“十年以上的苗子才穩定,許多小苗子一開始看著還行,長著長著就呲了,花那時間精力還有錢都得打水漂。越是小的苗子越得靠眼力,這行做得久了,選苗的眼力才能練出來。”
“嘿嘿,我這不就跟者師父練著嘛,求師父多指點指點,想少走幾年彎路!”青年狗腿般笑著給中年黃牙倒酒。
黃牙老神在在的端酒抿上一口,朝窗外努努嘴說:“你選一株苗子出來,我給你點評點評。”
青年當即目光灼灼的往街上看,褚時鈺不知道他們說的苗子是什麼,隻是漫不經心的也斜瞥著窗外。
“燒餅攤邊上,藍色那株,應該是十一二年的苗子,苗珠大而剔透,色澤也晶瑩!”青年選出了苗子。
褚時鈺目光尋到燒餅攤,看到旁邊唯一的藍色是身穿藍色衣裙的小丫頭,頓時明白他們說的苗子居然是女子?!
他目光冷了些,不過也沒什麼舉動,大夏朝人牙子是正當行業,大戶人家的丫鬟仆從大都是從牙行裡買的。
便是有些人牙子走偏門,主動尋民間女子,也都會出錢給其家主簽下賣身契再過官府明路,畢竟強行拐賣民女按律當斬,少有人牙子會冒這風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