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兩批酒精完成,又是一日的黃昏。
柳如思清點了製作出來的所有酒精,才讓褚時鈺派人運去到疫區的醫棚裡看守起來,用是要用的,但能防備也是要防備的…
直接回到駐地,沐浴洗去一身的酒氣,柳如思坐在餐桌前,卻依然沒什麼胃口,久久沒吃一口菜。
一筷子青菜放入她的碗裡,褚時鈺勸說道:“多少吃一點,若是你明天還想忙,就得照顧好身體。”
柳如思無語看著他,這是覺得威脅好用,所以動不動就威脅了嗎?!
“我知道,就是吃慢點。”她比誰都堅信,越是要緊的時候越要好好吃飯,否則憑什麼覺得虧待了身體,還能要它為你全力運轉?
由於吃得太慢,食不言的規矩今日鬆懈了,褚時鈺狀似無意的問:“今晚還讓楊雪霏和你睡一帳嗎?”
“她不睡也是空著,睡哪區彆不大。”柳如思終於緩過勁來,開始細嚼慢咽的吃飯。
褚時鈺不再問,也以相似的頻率用餐。
河廟鎮的第三日清晨。
柳如思同前日一樣領著楊雪霏做操,洗漱更衣,吃飯,然後匆匆趕往疫區。
卯時三刻,除了還帶病在修養的吳郎中外,其他三個大夫們又已經在醫棚下探討了。
柳如思一陣無力,她今天刻意比昨日早了兩刻到,按現代時間算還沒六點呢!大夫們都是幾點起床的啊?
其實沒人跟她計較這個,是她自己暗戳戳的,想給幾位大夫留下勤勉的印象,不為彆的,就是想能不能趁機跟他們學點醫術。
雖然有褚時鈺看著,她可能難找到機會接觸病人,但事在人為嘛…
“各位老師早啊!”
儘管隔著帷帽看不到,但她依然笑容滿麵,然後第一件事,還是清點酒精瓶子,瓶子還在不在,用完了多少瓶,都得有個數。
“這些人,可精著呢!昨日有人發現不是鼠疫也給看病,開方不收錢,下午就多了好多人來看病,我這手摸脈都快摸出繭子了!”李春甫抱怨道。
“發現不是鼠疫就彆開方了嘛,我這邊隻說病因,沒給開方,就都避著我呢。”馬大夫耳喝著茶水,一派閒逸。
“唉,摸都摸了,方子大都是套現成的…而且,鎮西邊那郎中就是個酒囊飯袋!給寒症之人居然開寒涼之藥!不懂看就彆看!亂開藥和謀財害命有什麼區彆?!”李春甫怒罵道。
柳如思聽著就振奮了,機會這不就來了嗎?!昨天居然錯過了,當然,就算知道會錯過,也是會選擇去製酒精的。
“各位老師今日也要去給外麵的鎮民診脈嗎?”柳如思搭腔道。
“要哇,昨日外頭發現一個發病的,還從來看其他病的裡頭發現三個帶病的,這要晚些發現,指不定東邊治好了,西邊又冒出來了。”李春甫感歎著。
“至今疫情如何?共有帶病幾人,發病幾人?”褚時鈺需要了解現狀才能及時調整政策。
馬大夫恭敬稟告道:“而今患病十七人其中三人重症,帶病十五人。”
“不能這麼簡單說,昨天好了六個發病的,然後增的也是六個!帶病的有八個或發病或好了,然後又多七個帶病的!”李春甫頭疼不已。
褚時鈺冷淡道:“本王不需要知道這麼…”
“哇,各位老師神醫妙手,竟已經治愈了這麼多人!儘管鼠疫猖狂,得病的人還是越來越少了呢!”柳如思浮誇的讚美道。
李春甫得意的斜瞥褚時鈺,不那麼謙虛的謙虛道:“神醫妙手算不上,隻要不是疑難雜症,都能出個有用方而已。”
大致交流完情況,所有人就都開始各司其職,何郎中負責為疫區的發病者複診,方子都是李春甫開好,何郎中隻要看看病情有沒有大變化。
馬大夫先為帶病者複診,這批人很關鍵,這個時期治愈率是最高的,也是很考驗摸脈功夫的。
而則李春甫一早就要去為“自報”的百姓看診,這是最考驗摸脈功夫的,功夫越到家才越可能不遺漏!
未免百姓聚集,鎮中按街區劃分,停留看診三個時辰,每個街區都會提前通知何時可“自報”。
柳如思當即要跟著李春甫一起去,隻要李郎中摸完脈做出診斷,她再記住是什麼脈象,這都是蹭蹭漲的經驗值啊!
“你彆去,昨日剛頒布自報條例,頭幾日患病的人會最多。”褚時鈺的警戒線又飄上來了。
“沒事的!未發病的不容易傳病,看到有鼠疫症狀的我就往後躲!”
柳如思拎著裝有酒精和許多棉團的布袋,繞過褚時鈺就要追李郎中的腳步,然後她的布袋就褚時鈺搶走了…
“都包成這樣了,還躲什麼躲?這要是都能染上病,那隻能說你命有此劫了!”李春甫轉頭毒舌道。
“李老師說的是!”
柳如思捧完場,又轉頭從牙縫裡說:“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你要攔我,以後坐不同桌,走不並行!”
這算什麼威脅?褚時鈺沉默了幾息後說:“看到有症狀的不得接觸,不然明天彆進河廟鎮了。”
“哼!行。”柳如思應下,伸手要把布袋拿來。
褚時鈺換了一手說:“我幫你拎著。”
第一個診的是南區,沒有想象中那樣一窩蜂的排隊,百姓們大都呆在自己家門口,等‘官爺’喊了,想自報的再過去,新搭的看診棚子那隻有十個人戴著口罩在等。
柳如思動作異常迅速,李郎中還沒坐下,她就在前麵已經揪了棉球,一邊沾酒精一邊對排隊的人說:“請把手腕伸出來。”
“哪隻手?”
柳如思一頓,兩隻手對應的臟腑有所不同,摸鼠疫右手的可能性最大,但是也不一定…思緒如電,表麵上她轉頭就問:“李老師,要摸哪隻手?”
“你不知道?!”
李春甫的聲音拔得老高,這事兒精夫人說什麼都頭頭是道,馬大夫說她治外傷厲害,他便想也許是側重不同,看內症隻會些皮毛,所以不參與看診…誰曾想,連皮毛都不會!
柳如思略略尷尬,不過實話實說:“我猜測是右手,但不確定,就不敢定論。”
“左右手都要!”要不是口罩壓著,李春甫胡子都要吹起來了。
柳如思不管李郎中態度,迅速將人的兩個手腕都用棉球消毒一遍,而後斂眉凝神,兩隻手都搭脈感受了一下。
“你不是不會嗎?!摸出什麼了?”李春甫不耐煩道,憑空來這麼個人,耽誤他功夫!
“沒摸出來,不過這人臉色橘黃,肝或膽可能有點問題…”柳如思猜測道。
李春甫看了眼坐下的病人,沉靜下來微閉雙眼,左右手把了脈,而後道:“疸症,丙三方加一味**,早晚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