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振作點!事已至此…還要儘可能善後。”
孫知照匆匆趕來,就見到自家王爺如行屍走肉一般,好像隨時會撒手人寰。
“咱們還得給叔父一家還有…秦皓,一個交待。”孫知照不禁淚眼婆娑,那麼小的孩子,爹死了沒幾年,娘也死了…
褚時鈺終於稍稍活過來些,瑞鳳眼中淚珠滴落,像個無助的孩子般看向孫知照。
“我唔…要怎麼辦?”
抬手輕拍王爺的肩膀,孫知照無奈歎息道:“王爺你先回去,我去跟他們說,等遺骨收斂好,再操辦後事…”
“遺骨…”褚時鈺恍惚著站了起來,喃喃道:“在哪?”
“王爺,我已經讓將士們收斂了。”
孫知照知道王爺在戰場上見過無數慘無人狀的屍體,但可不覺得現在就悲痛欲絕的王爺,看見柳夫人被黑熊啃食過的殘屍,能承受得住…
“帶我去,我想…再看看她…”
其實,心頭有一絲幻想,可能隻是衣服被熊撿到帶回了山洞…
然而。
他見到了一具被勉強拚湊出的碎屍!
甚至還有沾滿血汙的長發!
……
“王爺,起來吃點東西。”
搖晃和輕喊喚醒了他。
可她死了,那在這個再也見不到她的世上,一切有什麼意義?
王爺連著多日寢食不安,這一天一夜更是滴水未進,孫知照滿心焦急!卻也不知該如何能安慰!
“王爺,今日柳夫人該下葬了…您要不去一趟?”
她的葬禮…褚時鈺坐了起來,鞋子都沒穿就想往外走。
“王爺!你先穿戴整齊再去!這般衣衫不整,顯得不重視!”
於是他任由下人給他梳洗更衣。
“王爺,您再吃點東西!待會兒…可能會被打罵…您要有點體力撐住。”
於是他坐下開始進食。
馬車載著他去往東山村,平日他一人通常都是騎馬,可他忘了怎麼騎馬了…
“你來乾什麼?!你害死了我娘親!滾!你滾啊!”
剛下了馬車,他就迎來了打罵,但並非如孫知照說的那樣,需要體力撐住,小孩的拳頭落在身上一點也不痛…
“噌!”
卻是褚時鈺從侍衛身上抽出刀,反手握住刀刃,將刀柄遞過去。
“殺了我,替你娘報仇。”
“王爺!”孫知照和幾個侍衛都焦急不已。
小孩似乎被驚到了,但眼睛眨了一下,就憤怒道:“我才不會在這裡殺你!這是我家!我爹娘會在這裡相聚!你不配死在這裡!”
心已經如死灰,卻還是被刺痛了,比刀割還痛…
“王爺鬆手!”侍衛連忙上前掰王爺鮮血淋漓的手!但王爺卻越握越緊!
“王爺!再這樣就耽誤柳夫人上山了!”孫知照勸說道。
於是褚時鈺鬆了手。
已經釘死的棺木,被來相幫的村民抬了出來。
他的眼睛便一直跟著那副棺木,腳也自主的跟著送葬隊走…
坎坷的山路有很多石頭,期間趙春芳哭嚎著推了他一把,他恰好立足不穩,摔在亂石上。
侍衛要上前,但孫知照已經先於他攔住了,隻是讓人把他扶起來,膝蓋磕破了,透過衣物滲出血來…
趙春芳見狀似乎有些不忍,放過了他,快步朝前麵的隊伍走,接著又哭嚎起來。
“王爺,還能走嗎?要不讓甲六背你上山?”
褚時鈺有些呆滯的擺了下手,抬步往山上走,好像有哪裡不對…隻是這些日,他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一時什麼也想不出來。
而且,很快,他又被眼前的一切奪走了靈魂。
秦烈的墳被打開了,她的棺木被放進去,與那具不算太舊的棺木並列。
嫉妒!愧疚…不甘!
憑什麼和她躺在一起的是秦烈?!
可是,他憑什麼?
若罪魁禍首不是他,哪怕是用強硬的手段,他也不會允許他們葬在一起!
可就是他害的,他怎麼有臉?她一定很恨他吧?
墓磚又被壘上,泥土重新覆蓋上去。
想把自己也埋進去…
哪怕他是多出來的那個…
就當是陪葬好了…可也不敢提,秦皓已經說了,他不配…
墓碑換了一塊新的,立碑人已經變作了秦皓,所以是【顯·考秦烈、妣柳如思·之墓】
小孩趴在墓碑上嚎啕大哭著!這麼點大孩子,就成了孤兒,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趙春芳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柳榮貴也不住的哽咽著…
周遭不少村民被氛圍感染,也抹著淚,更有一人捂麵躲到遠處樹下,無聲的哭泣,肩頭不住的顫抖著…
那是誰?褚時鈺心頭泛起詭異之感。
她的喪席沒有邀請他,下山後,秦皓更是將他拒之門外,直言不會再讓他進家門一步…
…
遊魂般被孫知照和侍衛們帶上馬車,又被引入金燕城客棧坐下。
餐食已經備好。
孫知照正絞儘腦汁的想,現在有什麼理由可以勸王爺吃飯,就看見王爺自發的拿起筷子,慢吞吞的吃起來。
孫知照立刻麵露喜色,王爺這是緩過來了?不過也不敢出聲問,免得再勾起王爺的痛楚…
待到吃完飯,將王爺引至臥房,孫知照就想著先出去,讓王爺休息一陣。
但剛轉身,孫知照就被拉住了。
“你幫我想想,如思她是不是假死?”
褚時鈺求助的看向青衫書生,他現在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唯一能求助的,隻有平日看不上眼的孫知照了。
可孫知照隻覺得心驚,原來王爺不是緩過來了,而是開始自欺欺人了!但直接戳穿,王爺應當受不住,還是先順著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