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年她就要考大學了,現在正好準備一下,到了一年後她去東京上大學的時候就能開著一輛性能良好的車子去了——畢竟她現在是一個有著良好修車技能的不是嗎?
完全可以給自己的車子加上幾層buff,比如說加強避震之類的。
米亞開心的計劃著未來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坐在後座的星川高嶺內心的翻江倒海。
他一直都以為這是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被長輩用那樣重視的心情所期盼著未來,是被束縛在責任中的同伴,永遠都在負重前行。就像是他喜歡的隻是經文中的思想哲學,而不是主持這個工作,但依然立下了成為最好的主持的宏大願望,並付諸行動,把自己的生活都獻給了寺廟。她學習那些古老的傳統的知識,在香道跟棋藝上麵越走越遠也是背負著過世母親的期望,努力的愛上這個職業,成為最出色的那個人。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隻是打開車蓋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汽油泵出了問題,這種對車子結構的精通程度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比較的。而且她很清楚這種車子更換零件需要去原廠,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會了解的事情。可是他們家又不是開修車店的,需要了解這種專業人士才需要知道的東西嗎?
由此可見,她一定是對車子很感興趣,所以才會認真的去了解。
她在掀開汽車蓋子的時候是那麼的自然,就好像是已經做過了很多次這種事一樣,跟他想象中的每天都待在家裡麵研究香料,向著更高的山峰攀登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這種突如其來的印象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也有點兒不知道以後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麵對這個女孩子,她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可以一起砥礪前行的同伴。
星川高嶺神色恍惚,今天她的外表看起來也不像是曾經那個雖然安靜,但是卻很愛笑的女孩子了。看著米亞穿著振袖的背影跟被挽起來的頭發,他竟然有種錯覺,今天的她就像是頭發上麵的那隻玉梳子一樣的堅硬.......
“那藤原桑的父親一定是很精通車子相關知識的人,才會讓藤原桑也對車子這麼了解。”塔矢亮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星川高嶺說,希望能夠活躍一下車子裡麵的氣氛,而不是一直這麼冷場下去。
“塔矢桑說的很對,爸爸確實是一個很精通跟汽車相關知識的人,我一直覺得以他的水平,是可以去寫報紙專欄的級彆。”米亞笑眯眯的說,完全沒有把坐在後座沉默的星川高嶺當做一回事。
這位一橋寺未來的主持人,其實是一個很典型的文藝青年,總有種苦悶悲傷的感覺,像是看著落下的櫻花都能憂傷一整天的樣子。有時候這樣的人,不去打攪他反而是一種善良,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人是活在自己認知的世界裡麵,而不是真正的世界當中,所有的行為都有自己的邏輯。
再說的明白一點兒,這樣的人就是典型的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我認為正確就是正確,我認為錯誤就是錯誤,我想要做的事情不允許反駁,一定要達到目的。舉個簡單直觀的例子,這樣的人遇到了感情的問題,就算是對方心有所屬或者是已經有固定交往對象或者結婚了,也會孜孜不倦的努力把人給撬過來,而不是有風度的放棄祝福。
他們不會去管自己的行為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麻煩,根本上,還是以自我為中心行動。
米亞對這種性格的人不反感也不討厭,隻要不涉及到自己身上,她向來是無視的。所以對待星川高嶺也一直很好的把握了分寸,形成一個很好的不遠不近的距離,讓兩個人能夠進行多年的香品交易,卻不至於有過多的交往。
簡而言之,星川高嶺把她當同誌,她把星川高嶺當客戶,完全沒有想過要跟這位和尚成為什麼朋友。
可惜的是,她這種思維放到彆人身上有用,放到星川高嶺身上沒用。因為她在佛經上麵的造詣太深,人家一直把她給引為自己的知己來著。隻不過星川高嶺平時太麵癱,表情沒有什麼大的波動,米亞又沒有讀心的功能,接觸也不多,根本就沒看出來他這種想法。隻以為他熱愛哲學熱愛的深沉,周圍又沒有人能夠跟他討論這種東西,才會找她探討經文奧義,跟星川高嶺內心的真正想法徹底的南轅北轍,完全沒有關係了。
時間在米亞和塔矢亮有一句每一句的閒聊中很快過去,車子停在了一橋寺門口。
“那就這樣定下了,下周的時候我有時間,將去群馬縣拜訪藤原桑。”塔矢亮衝著米亞笑了笑說。
兩個人已經在車上的時候定下了他去群馬縣拜訪米亞的時間,到時候就可以很愉快的度過一個每天都有圍棋高手一起對弈的假期了呢~
OK~
米亞比了個OK的手勢,“到時候請你吃我家的新品豆腐^-^”
大概是最近幾年日子過的不錯,兒子女兒都很省心,文太不需要耗費太多時間在孩子們身上的關係,他不但接了很多改裝車子的工作豐富了自己的小金庫,還有了時間跟心思去改良豆腐的材料跟工藝,希望能夠把藤原豆腐店的豆腐口感給提高一下。
而人隻要專心致誌的在一件事情上麵,還是很容易做出成果的!
幾年時間下來,從製作豆腐使用的大豆到水,被文太給搞出來了好多種組合,終於在天天荼毒孩子們的舌頭之後,成功的讓自己的家豆腐固定在一個相對來說能夠被大多數人喜歡的口感上麵——反正是比以前的味道要好了。
塔矢亮要是去找她下棋的話,肯定是要在他們家吃一頓飯的,到時候正好可以讓這位來自於東京的‘陌生人’欣賞一下文太十分得意的傑作。
“星川桑?”看著塔矢亮的車子離開,米亞正打算進入一橋寺,卻發現星川高嶺還直挺挺的站在那裡,並沒有移動的打算。
這是怎麼了?米亞不是很能夠理解他現在的狀態。
星川高嶺是個異性戀毋庸置疑,所以他不存在暗戀緒方精次不成而失魂落魄的情況,隅上美紀子就更不用說,答謝客人的時候能夠明顯看出來這兩個人不認識,那這家夥乾嘛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
難道是前女友也在今天的婚禮場合當中?米亞不得不揣測了一下星川高嶺今天這麼失常的理由,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試圖把他不知道飄到哪裡的思緒給拉回來。
你這麼站在寺廟前麵發呆不太好吧?
“啊,抱歉。”星川高嶺終於回過了神,對米亞說了聲抱歉,往寺廟裡麵走。
米亞:“.......”
這失常可真是夠嚴重的了,平時這個和尚麵癱歸麵癱,但還是挺有禮貌的,從來不會出現這種把寺廟來訪者給丟到一邊的事情——即使她並不是算是一個陌生的來訪者,但這依然是不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這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
行為都不正常了!
“也許是因為最近太忙碌了,所以比較疲倦吧。”寺田光榮看著像是遊魂一樣飄過的星川高嶺,說了一個猜測。
他剛剛看到星川高嶺這個樣子還以為是婚禮上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嚇了一跳。結果詢問了米亞之後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婚禮上麵一片平靜,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衝突。星川高嶺去神社也就是當了一個背景板,表示這個人脈關係還沒有斷而已,連邊緣人物都算不上,怎麼可能出事?
“夫人病倒了的事情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以前由她維護聯絡的那些關係網絡跟各種活動現在都要由高嶺來負責,他之前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應付起來就比較困難。”寺田光榮給米亞倒了一杯茶說。
星川家的男孩子們其實挺矛盾的。
說他們是溫室中長大的花朵吧,他們平時的修煉也很辛苦,不但要鍛煉身體,還要磨練意誌,有時候甚至還很危險,跟普通人完全沒有可比性;可是說他們不是溫室中長大的花朵吧,從星川高嶺跟星川天音他們的父親那一輩開始,這些家族中的男性成員們就不怎麼關注寺廟跟外界之間的聯係跟交際,一心專注在業務能力上麵。
寺廟中的管理基本上已經成為了家族女性成員們的工作。
比如說星川雲雀這個上一任主持的妻子,再比如說星川高嶺的母親。前者本來是可以在把手中的工作逐漸交接給星川高嶺的母親之後讓自己活的輕鬆一點兒,不用那麼累。
但誰知道中途出現了意外,星川高嶺的父母雙雙過世了呢?
本來提著一股勁兒,以為到時候兒媳婦接收了自己大部分工作的星川雲雀不得不重新扛起了重擔,把之前交給兒媳婦的工作接回到手裡,繼續勞碌。而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快要二十年,本來就很疲憊的星川雲雀終於在參加完了自己最好朋友的葬禮過後倒下了。
也就造成了星川高嶺不得不代表一橋寺四處奔波,維護關係網絡。
可問題就在於,他自己本身根本就沒有接受過這方麵的訓練,也沒有足夠的經驗,想要在過程中不犯什麼錯誤造成不好的結果就不得不更加用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處理各種事務。
那現在這種疲倦到精神恍惚的樣子也就很正常了。
米亞:“......”
她覺得寺田光榮說的不太對,星川高嶺看起來其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虛弱,他這種狀態明顯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好嗎?但鑒於這是彆人的家事,用不著她胡亂插手,米亞還是閉緊了嘴巴,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評價,隻是隱晦的提了一句,“看來還是需要您的關心,希望星川桑能夠度過這段艱難的時間。”
之後她就很果斷的跳過了這個話題,轉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麵。
她這次來到一橋寺,除了祭拜藤原涼子之外,還有一件事要處理,“我考慮好了,決定同意您的那位朋友的提議,出售手中的香方。”
這幾年的時間裡麵,她成功的讓自己成為了一個有著品質保證的製香師。
這點從星川雲雀總是想要給她介紹客戶的事情就知道了,沒有足夠的口碑跟質量保證,星川雲雀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同樣,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追捧她製作出來的香品,希望能夠拿到她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