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是我多事了。”她歎了一口氣,收回了埋血水的鐵鍬。
既然他並不在意,那她多什麼事啊?
“.......”糖葫蘆小販看著她不動了,隻覺得那種發麻的感覺提前找上了自己,忍不住開口,“你為何不繼續了?”
要命啊,你這樣埋到一半就放棄,留下一堆血水在那裡讓人更害怕啊!
“既然你都不覺得麻煩,做什麼要繼續?”米亞奇怪的看著糖葫蘆小販,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她本來就是義務幫忙,現在他不需要了,還幫什麼忙啊?
“......”糖葫蘆小販看著她顯然是不打算繼續下去的樣子,無奈之下隻能撐著自己發軟的手腳去拿那鐵鍬掩埋血水。
若是不趕緊埋掉了,保不齊就會被人發現去報官,那樣豈不是會牽連到他?
這般想著,他就埋怨起來了米亞,隻覺得這小女孩兒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這麼亂來!
“你真的是東都人嗎?”米亞聽著這人埋怨,一臉驚奇,不待對方回答就直接開口,“這又不是東都城內,死了便死了,難不成你還指望著官府衙門大老遠的跑到這裡給人收屍不成?”
這裡的官府對江湖人的態度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事情不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不會去管。
就比如說,兩個江湖人在東都街道上鬥毆,被發現了報官,隻要沒有當場抓住,也未曾傷及百姓,官府的捕快也就當沒這回事不會有什麼千裡迢迢追捕的事情發生。若是這種鬥毆發生在城外,那就更加方便了,沒有人能報官,誰會去管你生死?
而江湖人,也很識趣的大多時候不在城內找事兒,隻在城外解決恩怨,也免得被朝廷鷹犬盯上——事情倒是不嚴重,可是這便如肉旁邊圍繞著蒼蠅一般,令人煩躁的很。
如是便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關係,江湖歸江湖,官府歸官府,兩者井水不犯河水。她甚至還知道江湖中有一個很有聲望的九州王沈天君,雖然沒有武林盟主的名號,可是卻有武林盟主的權力,在江湖中一言九鼎,所出之言無人不信服。
如今這身上死去的兩個人不但不是在城內,還是在荒郊野外的,官府會管才叫怪事!
這人明明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怎的還如此天真?
糖葫蘆小販:“.......”
他情急之下一時慌亂倒是忘記了官府確實是不會去管這種事情的。隻是這小女孩兒的行事風格還是讓他感覺渾身不舒服......
米亞看他的樣子也不想要理這人了,左右她配方已經買到了手,自己做米紙也就是了。
當下兩人各自沉默了起來。
米亞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糖葫蘆小販也隻能掄起鐵鍬埋血水。
“叮——”他用力揮動鐵鍬的時候,碰到了之前米亞翻到的那塊奇特的金屬牌子。
“這是什麼?”糖葫蘆小販看著那露出來的半塊牌子好奇道。
兩具屍體身上的東西大部分都已經化掉了,隻是剩下幾個掛飾跟這塊牌子還沒有徹底的化掉。可玉飾已經因為二人之間的爭鬥碎成了幾塊,這牌子的邊角也出現了熔掉的趨勢。
“可能是他們說的藏寶圖吧。”米亞漫不經心的說,卻不料糖葫蘆小販聽到這句話大驚,立刻便用鐵鍬將那牌子翻出來,拿了自己的水囊去澆。
藏寶圖!
他腦子裡麵隻是回響著米亞說的話,澆水的速度又快了一點兒。
若真的是藏寶圖的話,那.......
米亞見他這個樣子也懶得理他。
根據她的經驗,所謂的藏寶圖什麼的,大多數都是有坑的,而且還是巨坑!沒點兒本事彆說是寶藏了,小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
隻是她這話便是說給眼前的人聽,他大概也不會相信她的,反而會以為她是抱有什麼彆的心思,阻了他的發財之路。
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去多那個嘴。
看了一眼撕下衣角擦拭那隻金屬牌子的糖葫蘆小販,米亞搖了搖頭,希望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藏寶圖的牌子他能儘快脫手賺到一筆錢,而不是放在手中給自己引來禍端。
當下,她扛著那棵小山楂樹跟幾棵樹苗往山下走。
她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自然不會在這裡繼續停留下去,早點兒回家好早點兒把樹種上。
那小販見她離開,也迅速的鏟了幾鏟子土,將血水掩埋好,跟著米亞下了山。
來的時候他坐在米亞的車上,走的時候若是靠著自己的兩條腿,那今天他怕是彆想要回到家中,隻能在城外等著天亮了!
跟來時候的滔滔不絕不同,回程的時候糖葫蘆小販的全副心思都在那塊牌子上,半點兒沒有跟米亞說話的想法。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回到了東都,各自分開。
“小姐回來了?”在後門忙碌的趙娘子聽到米亞的聲音,連忙打開門,將馬車引了進來。
有時候她也奇怪,為什麼這樣一個小小的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姑娘竟然還會趕馬車這種活計?可是想到那日東家在院子裡麵展示出來的武力值,這些想法就消失了。
莫要去探究東家的秘密,這樣對東家對自己都好!
“讓阿吉把這棵樹給種在花園裡麵,好好伺候。”米亞指了指馬車頂上綁著的樹對趙娘子說。
家裡麵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都順利,之前的那個花匠便是其中一個。本來說的好好的,連雇工的契約都簽了,可是他卻突然患上了病,平日裡三天兩頭的請假,讓米亞不得不找了張牙郎換了一個人。
身為一個大夫,她自然是知道這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毛病,隻是不想要上工而已。
至於對方不想要上工的原因?
米亞歎了口氣,不管是因為她那日展示了一下武力值還是因為什麼彆的,總是不願意為她工作罷了。
如此,她便重新換了一個新的花匠。
這人倒是沒有之前的花匠那麼麻煩,每日裡沉默寡言的,隻是待專心伺候那些花草,從來不愛跟人說話交際,竟如隱形人一般。
不過米亞對他倒是挺滿意的。
她對自己雇傭的人的性格沒有什麼要求,隻要能夠乾好活,就算是對方一年不跟她說話都無所謂,又怎麼會去管這人平日裡的處事方式?
倒是趙娘子聽到阿吉的名字嘴角抽了抽,其實不是很想要跟這個平日裡總是死氣沉沉的花匠打交道。
但既然東家說了,那她就隻能照做,於是便去叫了阿吉來,處理這棵山楂樹。
說來也怪,阿吉平日裡沉默歸沉默,這一手伺候花草的功力倒是精深,明明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花匠的樣子.....
趙娘子去找阿吉了,米亞則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準備沐浴。
這一天忙碌的,體質發虛的她渾身都是汗跟土,要是不趕緊洗洗,就連吃飯都沒有味道了!
把灶上煨著的藥湯倒入了浴桶,米亞泡了進去。
銀露珠的後遺症已經逐漸顯示出來,她的身體在未來幾年時間裡麵大概都要維持在一個並不是很健康的狀態裡麵。若是不想要這樣的話,就隻能內修外補,在修煉內功的同時輔以藥浴。
痛苦是痛苦了點兒,但是能夠避免每日裡躺在床上半殘廢的狀況,這點兒痛苦還是很值得的。
她坐在浴桶裡麵,一邊運功吸收藥力,一邊思忖著最近在酒樓裡麵聽聞的一個消息。
坊間不知為何流傳起了一個有關百年前人物的傳說。
一個叫做無敵和尚的人的傳說。
旁人不覺得怎樣,米亞卻對不守清規戒律的出家人十分反感。還無敵和尚,你既然俗世之心未了,又何必出家賺個僧人的名頭?
她聽著說書人說這和尚的‘豐功偉績’隻覺得厭煩,可是聽得多了卻發現了一件事,這些故事中無一不在宣揚無敵和尚的武功有多麼的厲害!
那些說書人簡直都快要把無敵和尚給吹捧成為百年之前的天下第一人了,這很不正常。
因為米亞的手中有一本書,一本從東都夜晚的鬼市尋來的書。
這本書既不是什麼武功秘籍也不是什麼機密要錄,隻是一本雜談,一本九十年前的雜談。它最大的價值也不是時間造就的滄桑,而是這本書的作者。
百曉生,一個很熟悉的名字,似乎是無論哪個時代,江湖中都會有一個自己的百曉生。而這位百曉生的手記雜談中記載的百年前的武林第一人的名字卻不是無敵和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