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然是年輕人,看看這一手漂亮的字體,剛勁有力,但是又不是已經在社會上被洗禮了很多年一樣的死氣沉沉,還帶著點兒跳躍的輕佻,這不是年輕人難道還是一個老年人嗎?
主編甚至都已經在腦子裡麵編織出來了諾伊爾的形象,他高大英俊,風度翩翩,有著一頭烏檀木般的頭發跟海藍色的眼睛,就像是他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而且他必定有一雙有力的雙手,可以輕易的牢牢鉗製住戀人,讓他無法掙紮,在身底下被他為所欲為......主編的呼吸慢慢的急促了起來,他想念自己情人那健壯的身體了,突然有種想要被他按在露台的欄杆上狠狠的口口的衝動怎麼辦?
“建議還是謹慎嘗試,我覺得做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很容易讓自己掉下去,對生命太不友好了。”難得的休息日,米亞跟夏洛特都沒有去工作,湊到了一起,在一家街角的便宜餐廳裡麵吃著味道並不是那麼美好的肉醬土豆泥跟麵包,順便討論她的小說是否能夠通過雜誌的篩選。
但顯然夏洛特對米亞描繪的那些神奇姿勢更有興趣,居然有點兒躍躍欲試的想要付諸實際行動了。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寫?”夏洛特好奇的問,“呃,我是說,你見過有人這麼做過嗎?”
她覺得米亞真的是一個天生的作家,那天她明明跟她一起觀摩了現場,但是她腦子裡麵就全都是混亂,米亞卻能寫出來這麼多神奇的花樣。
“在夢裡見過。”米亞皺著眉頭吃掉了自己盤子裡的食物,心不在焉的回答,感覺這玩意難吃的程度簡直可以勇闖黑暗料理界了,怪不得總是說英德是一個老祖宗,這東西難吃的水平確實是一脈相承!
“在夢裡......”夏洛特做出了一個曖昧的表情,表示自己了解了,看來米亞喜歡的那個人一定長得很英俊。
“自從我打算這麼做的時候就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該怎麼樣才能抓住看雜誌的人的眼球,獵奇的場所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然而米亞的心思都在跟味道一言難儘的土豆泥上麵,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夏洛特那個我知道我明白的表情。
她自覺不是那種能夠寫出來語言優美長句的人,那能夠讓人關注她的作品的最好的的手段就是獵奇跟狗血了。
考慮到德國出了太多的哲學家,就連普通的文學作品都帶著嚴肅性的屬性,她覺得這種寫作方式應該也算是戳中了一批小眾人士們的口味,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苦大仇深的作品——生活都這麼悲慘了,還是來點兒歡樂的比較好,正好符合柏林現在的氣質不是嗎?
為了足夠的刺激,她真的是絞儘腦汁的給男主角身上堆砌各種屬性,包括並且不限於在床上用語言侮辱另外一個男主角,以及第二男主角身上潛藏著的被虐屬性。整個文章儘顯糜爛癲狂的氣質,保證讓任何一個人看了之後都忍不住臉紅心跳想要繼續追更!
唉,當編劇的時候練出來的那點兒水平都用在這裡了。
米亞對此感到很無奈,這個時代的電影膠片貴得要死,不然的話,她真的可以現場指導一下怎麼拍攝地下電影的!
現在嘛,估計也不會有人願意讓一個女人來擔任導演或者是攝影師之類的幕後工作者,她還是老老實實的折騰自己的小黃文吧。
至少這讓她收獲了夏洛特的友誼,兩個人一路從平時打招呼的鄰居進化到了現在的有著共同秘密的朋友,也算是拓展了一下交際網絡,不再局限在學校、家跟屠宰坊裡麵。
就是不知道她的投稿有沒有通過,要是沒有的話,就要考慮把稿件給換個性彆投到另外的報紙跟雜誌了。
米亞撓了撓下巴,感覺這年頭想要找個正經的工作真是太難了,所謂的魏瑪繁榮根本就沒有繁榮到底層人民身上,該窮的還是窮,該餓死的還是會餓死。說魏瑪政權是納粹上台之前的溫床這句話固然有些偏頗,可也確實不是沒有道理。站在德國人的角度,魏瑪政權本身就是背刺國家而來的,再加上各種糟心的政策什麼的,底層人民沒有希望,再遇到那麼一個善於蠱惑人的瘋子,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不過這種問題她也沒有辦法解決,就算是弄死了一個布勞瑙美術生,這種社會情況也注定不會安穩平定下來。而根據曆史循環自我修正的特性,沒準兒世界意識一反彈,再來一個比他更狠的——比如說消滅掉世界上除了德意誌之外所有國家的精神病,那可就真是罪過罪過了。
還是先管好自己吧,在有能力的範圍之內儘量的幫更多的人才是正經,彆一不小心把自己給弄死了那可就太坑了!
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米亞跟夏洛特離開了餐館,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夏洛特要去圖書館借閱圖書,米亞要去郵局租用的郵箱裡麵看看是否有給自己的信。
她的稿件已經寄出去有一段時間門了,按照正常流程如果稿件被接受了應該有信件通知。要是這時候再沒有信件的話,那她也隻能默認是已經被拒稿,改投彆的報紙跟雜誌了。
就是主流異性戀的投稿人士太多,她真的擔心爭不過彆人啊。
憂傷的走進了郵局,打開信箱,米亞發現這次信箱沒有讓她失望,裡麵有信!
她眼睛一亮,刷的一下抽出了信,興奮的拆開。隨即表情凝固了,什麼叫做需要修改一些不符合當下人民道德規範的用詞啊?說好的沒有亂七八糟的娛樂花樣的時代人們在這種事情上玩的更花的呢?這主編接受能力這麼差的嗎?
然而現在她指望著搞小黃文賺錢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也隻能撇了撇嘴,去了櫃台前麵買了信封信紙給這位主編寫信,接受對方的要求。
不然怎麼辦?難道好不容易過稿了還要把稿件給壓在那裡嗎?
真是一分錢難死英雄好漢,想要合法的讓自己變成一個有錢人真的太難了!
胡亂的把信給塞進了挎包裡,米亞走出了郵局,繼續等待來信,希望下一次帶給她的是個好消息。
然後把昨天在屠宰坊賺到的錢給換成了香腸帶回來了家。
天天吃土豆泥跟麵包,她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麵包夾土豆泥的擬人狀態了!
安娜對她的這種行為感到無可奈何,想說不要以為家裡麵有了那麼幾十馬克就放縱自己,但想了想之後還是把這句話給憋回去了。
自從聖誕節之後,家裡麵已經很長時間門沒有吃一頓豐盛的晚餐了,吃點兒這種好肉的香腸就吃一點兒吧。
沉默的吃完了晚飯,格雷茲巴赫家的眾人各自去做各自事情了。
安娜幫諾伊爾洗乾淨了盤子,清理了衛生之後就躺到了床上。她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工作,可沒時間門浪費,得好好的養足了精神才行。
其他的人也基本上都躺倒在了床上。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時代裡,最好的娛樂就是去夜晚燈紅酒綠的酒吧裡麵放縱一下,任由酒精跟迷亂的舞姿來麻醉自己。但是家裡麵的三個養家的女人很不巧的乾的都是體力活兒,還是需要打起精神的體力活兒,就算是有時間門也沒有那個精力去放縱自己,早早地休息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幾個孩子,耶施科跟克萊爾明天要上課還要兼職,也沒時間門出去玩兒。剩下的楊科他們,則是年紀太小,耗費光了精力躺倒在了床上,隻剩下米亞一個人坐在桌子邊上就著路燈的光芒在紙上繪製著小說的插圖。
第一男主角的臉借鑒了一個她之前看過電影的德國男明星的臉,七八分相似吧,反正那種德意誌的氣質是拿捏的足足的;第二男主角同樣是德國的男演員高仿版,不過跟前一個走硬朗派的第一男主角比較起來,第二男主角她選了一個線條沒有那麼剛硬的包子臉演員來精仿。
簡而言之,就是北部德國人跟南部德國人的區彆,放在一起觀看十分具有衝擊力,還莫名的有種和諧感。
彆問為什麼兩個主角都是選擇的德意誌麵孔,問就是她設定的這個第二男主角的身份是俄國皇室的後代,那必然是含德量超高!
畢竟曆史上二十二位沙皇裡麵有九個具有德國血統,被稱為葉卡捷琳娜大帝的沙皇更是百分之百的德國人,這種設定完全沒毛病。
希望到時候主編能夠看在這兩張插畫非常傳神的麵子上多給點兒稿費吧。畢竟這年頭,她又不是什麼大作家,待遇搞不好就跟記者差不多,沒準兒都不如記者呢!
好在,同性戀雜誌終究還是小眾,米亞第二天把信件寄出去沒幾天,就收到了一封信跟一張支票。
“wooo~”吹了聲口哨,米亞笑眯眯的彈了一下手裡的支票,心情十分愉悅。
這麼長時間門了,終於有了一筆真正的進賬,能不讓她高興嗎?
即使這筆錢並不是很多,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意味著她光明正大的來源金錢的地方不僅僅是勒布萊因屠宰坊,而是能從這個途徑拓展開更多!
雖然家裡人對她的工作性質可能不是特彆的能接受,但誰也沒規定寫小黃文的人就不是作家啊~
“我給雜誌投了稿,過了。”晚餐的時候,米亞把一疊馬克放在桌子上,輕描淡寫的說。
驚呆了家庭成員們。
“你給雜誌投了稿?”海倫娜震驚,什麼雜誌社居然會接受來自於女人的稿件?
“是的,沒錯,這就是我的第一筆稿酬。”米亞點點頭,“不用這麼驚訝,我用了爸爸的名字投稿的,雜誌社不知道我的性彆。”
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操作,在這個繁榮的時代裡麵,很多供稿人可能隻是給雜誌供應了一份稿子之後就消失不見了,記者們就更是流動性極為強大的職業,對於作家作品之類的監管反而不是那麼嚴格——隻要不是跟政治有關。跟這些紙上的東西比較起來,還是電影業從警察局的風紀檢查組得到的注意力更多,所以大家也不會沒事去找麻煩,非要對投稿的人追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