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發誓，我絕對沒下毒！”
蔡瑁慌亂之下，眼中眸光頻閃。
“有可能是張允！對，有可能是張允！”
“反正......反正我絕對沒動過手。”
哪怕蔡瑁有心將蔡夫人的仇恨轉移到張允身上，但蔡夫人那怨毒的目光，依舊沒從自己弟弟身上移開。
在蔡夫人的想法中，哪怕動手之人真是張允，那也必定是蔡瑁授意的！
隻要自己丈夫一死，就算琮兒繼承了荊州太守之位，但荊州的兵權，也將全部掌握在蔡瑁手中。
此刻的蔡夫人，真差不多恨到把牙齒都咬碎了。
這事最讓她瘋狂的是，就算她知道是蔡瑁對自己丈夫動殺手，她也不能真的拿蔡瑁怎麼樣......
琮兒是必定要繼承荊州太守之位的，但能不能坐穩，就要依靠蔡瑁這個舅舅。
沒有蔡瑁節製荊州的所有兵權，琮兒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荊州各方勢力掌控在手中。
這種明知自己弟弟殺了自己丈夫，自己還不能說出去的感覺，最讓蔡夫人痛苦如麻。
那眸中的瘋意，隻看得蔡瑁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蔡瑁都快被自己二姐那怨毒的眼神，給盯哭了。
要是凶手真是他安排的也罷，可問題是，他真就沒動手啊！
平白給人背了一口黑鍋，還被自己的親姐恨上。
這種感覺......蔡瑁也隻想無語凝噎。
…
劉表死了，喪還是要發的。
發喪的重任，到底還是落在了蔡瑁身上。
於公，蔡瑁現在手握荊州大半兵權。
於是，他也是荊州太守繼承者的娘舅啊......
整個流程裡，蔡瑁的麵上的悲慘之色，來得比蔡夫人都要濃鬱。
那眼中含淚，如同幼年喪父，中年喪子，老年喪妻般的痛苦。
看得荊州各氏族代表，不斷的點頭。
蔡瑁這臉上的痛苦表情，還真不是作偽的。
誰背上這麼大口黑鍋，能不痛苦的？
感受到一身喪服，還隱隱向自己投來怨毒目光的蔡夫人，蔡瑁神色越發淒苦了。
這時，張允溫厚的大手，搭在了蔡瑁肩膀上。
“你......你這戲做的很真啊......沒必要這麼足吧......”
張允也是被蔡瑁的表現震撼到了。
劉表突然病故，他驚喜莫名。
但劉表那恐怖的死相，任誰看到都知道是被人毒死。所以蔡夫人就算再恨蔡瑁，也隻能幫他瞞著劉表是被人毒死一事。
直接就包裹起來發喪了。
快速得有些異常的發喪過程，使得張允自始至終都還沒來得及和蔡瑁碰麵。
詫然看到蔡瑁在發喪過程中，有如此堪稱“驚豔”的表現，張允暗中早就豎起了大拇指。
聽到張允這話，蔡瑁麵無表情的轉頭看了對方一眼。
此刻的蔡瑁很想大吼，他的痛苦不是作偽，他根本不用裝！
但，現在嚴肅的場合，荊州各氏族都在，蔡瑁隻能給張允一個“一生淒慘”的眼神，讓張允自己去體會。
......
劉表病故一事，引得整個天下都為之震動！
許昌。
曹丞相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把麾下的班底召集到了一處。
軍中大帳中，曹操眸光掃視全場，開口道：
“據襄陽的細作來報，荊州劉表不是自然病故。”
“而是被人下毒暴斃而亡的！”
曹操的話語一出，滿座皆驚！
襄陽那邊，官麵上的說法，自然是劉表因病而死。
畢竟說這話的人是蔡夫人，不知內情者，也無法把劉表身死聯係到有人下毒上麵去。
曹操等麾下眾人都消化了這個情報後，又再次開口道：
“諸位認為，劉表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
曹操話音剛落。
陳群出言道：
“於荊州目前的情況來說，劉表若死，定是劉琮繼位。”
“但劉琮畢竟年幼，荊州的兵力將全部掌握在蔡瑁手中。”
“蔡瑁又是劉琮的娘舅，之後也隻能依仗蔡瑁，蔡瑁將成為荊州實質上的掌控者。”
“如此看來，蔡瑁得利最大，應當是其出手的......”
陳群這番話說出後，曹操下意識的點頭。
從明麵上看，蔡瑁占據了最大的好處，有足夠出手的理由。
荀攸有接上分析道：
“若蔡瑁不主動出手毒死劉表的話，荊州的大權極有可能在劉琮羽翼成熟之後，再行過渡。”
“那時候的劉琮，就不一定會對蔡瑁這個舅舅客氣了......”
“所以，蔡瑁也有足夠出手的理由！”
這殺人理由夠充分，曹操心裡又更加傾向於是蔡瑁下的毒手。
詫然一瞥之間，曹丞相見賈詡的神色，與其他謀士不同。
曹丞相當即向其開口道：
“文和，你有何想法？”
曹操擅識人，光從賈詡那閃爍的眸光來看，就感覺到賈詡的想法與帳下的其他謀士不同。
故，也想聽一聽與眾不同的意見。
集思廣益，擇出最正確的結論，才是上位者該有的行事方式。
賈詡起身，緩緩說道：
“長文和公達的說法，我都認可。”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劉表自然病故的基礎上啊......”
賈詡的聲音緩慢飄出。
眾人下意識的，按著賈詡的話思考下去。
霎時間，其他謀士皆是神色一變，像是突然想清了什麼。
賈詡有接著道：
“若是......劉表是被人毒死的消息傳出......”
“那荊州的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丞相以為，若是天下間都在傳劉表是被人毒死的消息，那樣的境地又該是何人最得利......”
曹操眉頭緊緊皺在一處。
他知道劉表被人毒死時，自然就想到了凶手是蔡瑁。
那天下人，恐怕也會這般想。
事情若定性為，是蔡瑁毒死劉表的話......
這等禮樂崩壞之舉，那蔡瑁又如何還能坐擁荊州的兵權？
怕是整個荊州的氏族，都不會讓這樣的人手握大權。
劉表的那些舊部，也皆會不滿。
那樣的荊州，誰最得力？
曹操捫心自問，自己代入到了那個局勢混亂的荊州之中。
赫然！
曹丞相腦海中，浮現出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習慣性的帶上了仁厚的氣息。
大耳賊！
曹丞相眸光如劍，對賈詡冷冽的吐出兩個字：
“劉備！”
看到曹丞相明白了各中關鍵之處，賈詡麵帶笑意的坐回了原位。
其他謀士，皆是一片眸光閃爍。
如今，若荊州揭開劉表是被人毒死的真相，那劉備將成為最大的得利者。
他高舉義旗，手握七萬大軍，又有臥龍在側，興兵討伐蔡瑁。
何人能擋？
想到那個，荊州有可能儘數落入劉備手中的結果。
眾人不可遏製的，就將毒死劉表的真凶，和劉備聯係在一起。
霎時間，場間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劉備為人如何？
不深交，無所知。
但，劉備自詡漢室宗親，示人的麵貌皆是仁厚。
麵對臥龍，甚至願意交出所有的兵權。
這樣的人，會去毒殺曾經有恩於他的族兄嗎？
正是因為有這個可能！
場間眾人，才難以忍住心中的驚駭！
尤其是最上首的曹操，此時麵上已經露出了激動和忌憚混雜的表情。
就連嘴角，都帶上了一抹寒意！
身上浮起了一股，遇見此生注定對手的戰意！
曹操想起了那年，在許都和劉備以青梅煮酒。
當時，自己對劉備說：“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
本是為了試探。
但話剛落，天上便有雷霆炸響。
曹操此刻想來，仿佛隻覺自己那一語，已經暗合了天機！
能心腸硬到如此狠辣程度，又在表麵時刻維持著君子之形！
這等魔心道像之人。
才配做我曹孟德的對手！
......
新野。
劉表病故，蔡瑁為劉表發喪的消息總算傳來。
收到這個消息後，劉備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激動，又很快的將所有情緒全都按捺了下去。
肉眼可見的，麵上浮出了無比悲痛的神色。
“兄長！你如何就走在我的前麵了啊！”
“我劉備受你之恩，還未曾報答一二......”
刹那間，淚水從劉備眼中奪眶而出。
那痛哭之聲，直傳出了太守府。
緊接著，劉備洪亮的嘶吼之聲，又再次傳出：
“兄長！我玄德之兄，親厚待人，必被天道所眷，絕不會突然暴斃！”
“定是有人害了我的兄長，定是有人害了我的兄長啊！”
劉備如同被劉表病故的消息，打擊到進入癲狂之中。
發絲淩亂也不去整理半點，披麻戴孝之下，那悲痛之色，落入所有人眼中。
......
與此同時，新野、江夏、襄陽，整個荊州境內內，皆是突然傳出流言。
流言稱劉表之死，不是正常病故，乃是被蔡瑁下毒而死。
蔡夫人身為蔡瑁親姐，為族弟隱瞞真相，可以加快了發喪的流程。
此流言一出，整個荊州都為之嘩然色變。
而襄陽那邊的發喪禮，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所有到場的氏族，都是滿麵怒色，亦或是驚恐的看向蔡瑁和蔡夫人。
就連張允，也是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蔡瑁！
所有人都在懷疑，或者說，所有人都傾向於相信，就是蔡瑁毒死了劉表。
而蔡夫人作為親姐，幫蔡瑁隱藏了罪行。
這種古怪，詭異的氣氛，在有人說出一句“開棺驗屍”之語時，達到了最**的程度。
蔡瑁扛下了為劉表發喪的重任，可此時卻抗不住所有人對他質疑的目光。
甚至，自己最堅定的盟友張允，也是那種目光看著他......
......
當流言越傳越廣時。
新野城內。
張飛、孫乾、糜竺等人，皆是來到劉備麵前拜見。
此時的劉備，麵上似乎因過度的痛苦，而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額前的發絲被淚水浸染，貼在麵孔上，滿目的憂傷，回憶著已故的兄長。
嘴唇乾裂，似聽到劉表已故的消息後，他就再未飲過一口水......
似乎劉備周周的空氣裡，都散發著哀傷的氣息。
張飛直接走了過來，扯著嗓子喊道：
“大哥，彆再哭了！劉表根本就不是病故的，你哭錯了啊......”
糜竺也是眸光閃爍，上前快速道：
“主公，襄陽那邊傳出，劉表是被蔡瑁毒死的流言。而蔡夫人為了替族弟遮掩，不按流程的就把劉表屍首入棺。”
“麵對喪禮上，有人要‘開棺驗屍’的說法，蔡瑁和蔡夫人皆不敢應答！”
“如此可見，劉表就是被蔡瑁毒死的！那蔡夫人，也是其幫凶！”
糜竺的話語中，暗含著興奮。
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天降了一道氣運！
那蔡瑁竟然自己作死，給了他們大好的機會！
不過，此時他隻能把這滿腔的興奮，拚命的按捺住。
劉備聞言，眼眸裡的哀傷、悲痛，肉眼可見的......轉為仇恨，轉為瘋狂！
“琤~~~~~~~”
劉備猛地拔出腰間寶劍！
雪白的匹練閃現！
一身素色喪服的劉備，此刻身上籠罩的悲壯之勢，眼中蘊著仇恨之怒！
發絲隨風而動，此刻飄起的不再是悲痛。
而是怒火！
複仇的怒火！
劉備拔劍斜指蒼穹，銳利如刀的目光，看向天際最遠處。
“蔡瑁小兒！竟敢害我兄長！你該死！”
旋即，又猛地轉向麾下眾將，道：
“諸君，備要幫兄長複仇，斬殺蔡瑁！”
“爾等，可願與備一同前往？”
此時的劉備，身上迸發出了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
哪怕周身無一人，也要手刃蔡瑁首級！
劉備話音落。
張飛、孫乾、糜竺等人，皆是齊聲道：
“吾等，願隨主公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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