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她,旁邊的幾位組織成員喝著甘甜的清水,眼中同樣泛出了淚花。
「林隊長,怎麼有你這麼好的人……」
「以前還總聽到尖兵的負麵評價……現在看來都是假的。」
「大家少說廢話了,快點吃喝完去乾活,不要辜負林隊長的付出!」
「嗯!!」
看著這樣一群同仁,林沅芷也難免有些眼濕。
她相信,這是一條和李清明那邊完全不同的道路。
一條所有人團結一心,奮力拚搏活下去的道路!
謝謝你們,讓我回憶起了成為尖兵的目的!
……
夜色中,林中某個斜坡凹槽處,遮擋的鱉殼被一掌推開。
突然醒來的周亞軒喘著粗氣,感受著無邊的黑暗,模糊的心神漸漸聚攏。
睡了好久好久,應該是被向導催眠了……衣服都濕透了……
「惠……對不起……惠……」
旁邊傳來了虛弱的呻吟。
周亞軒扭頭看去,在一團黑暗中感受到了渡邊遙氣若遊絲的神情。
「你還好麼……」周亞軒愣愣道。
「惠……彆來……我自己走就好了……彆來……」渡邊遙卻依舊呻吟著。
周亞軒於是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醒醒。」
這一拍他才發現渡邊遙的臉已然滾燙,再摸摸額頭,同樣如此,感覺要有40度了。
看樣子是中暑了,已經在高溫中昏迷到神誌不清。
而渡邊遙卻沒有任何回答,隻是緊緊地攥著手裡的水袋。
渴得麼?都這樣了還省著水不肯降溫?
「渡邊,渡邊。」周亞軒於是又晃了晃他,「再不醒我要自己走了。」
渡邊遙沒說話,卻隻是把手裡的水袋攥得更緊了一些。
「算了,反正也是要自己走。」周亞軒就此抓來了自己的背包,餅乾還有很多,但水滿打滿算隻有4升了,有點危險。
於是他又不禁看向了渡邊遙手中的那
兩個水袋,接著吞了口口水。
沒什麼猶豫,他這便探手抓去。
「不……不不……」渡邊遙朦朧間感受到了什麼,緊攥著水袋呻吟道,「這個……要留給亞軒……我一直在喂他水……不然他會變異的……我不能喝……」
周亞軒麵皮一抽,這便用力拉來水袋:「那就給我……」
「……彆……」
嚓。
周亞軒到底還是搶了過來,而後撿起兩個空水袋塞進了渡邊遙手裡。
渡邊遙這才重新靜了下來,繼續念叨起妹妹的名字。
周亞軒則快速又搜羅了一圈渡邊遙的背包,確認再沒一口水後,這才那兩袋水塞進背包,挎上肩頭,最後看了眼渡邊遙。
「你才會變異,喜歡妹妹的變態。」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掩體,邁步而出。
可他剛走出兩步。
「嘶嗚——嘶嗚——!!」
一陣劇烈的鳴響洞穿他的腦海,兩側的顱骨滾滾發顫,劇烈的懵暈與失衡接踵而來。
他當場捂頭滾地,猙獰回望。
掩體中,那個憨憨的男人,正舉著發光的海螺,提起鱉殼漠然起身。
「抱歉,周亞軒,你差過頭了,為了整個隊伍的安全,我必須消滅你。」
說完,他將海螺放在嘴邊再次一吹。
「嘶嗚——嘶嗚——!!」
又一輪腦仁震顫鳴響中,周亞軒一陣抽搐過後,兩眼一翻暈厥在地。
渡邊遙則拖著鱉殼默默走上前去,將海螺放在地上,俯身從周亞軒耳朵的兩側的長發中取下了兩塊早就布置好的小海螺,小心地收入囊中。
接著,他緩緩地舉起了鱉殼,俯視著抽搐的周亞軒,送上了向導最後的贈言。
「第一,我是素晴人,昏死的囈語不可能說東洲話。
「第二,沒人會為你這種人冒險,我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我們的小隊。
「第三。
「身為哥哥,愛著妹妹。
「天經地義!無可置疑!」
咚!
鱉殼狠狠砸爛了周亞軒的腦袋。
……
20:24:55。
夜色中,西側營地團結一心,唱著歌,喊著號子,轟轟烈烈齊齊美美地展開近20分鐘的勞動。
林沅芷、許美佳和幾個組織成員負責繼續挖井,其餘人則通通加入了伐木隊,誓要在一個小時內搭建出一個像樣的木棚。
然而雖然他們動力很足,進展卻十分有限,天都快亮了,井內卻一滴水也沒見著,連濕泥都沒挖到。
伐木隊那邊同樣龜速,即便四個男精靈全員投入,半天卻也僅僅砍了5棵,更彆提裁切加工。
雖然沒人說,但森林奇跡的幾個人也都明顯地意識到,沒有了巴迪亞,本就不高的效率明顯又雪上加霜,這群綠色新生的人根本就是氣氛組。
井中,借著螢火提燈的光亮,帶領許美佳等人一並悶頭鏟土的林沅芷更是汗流浹背,大腦發暈,下鏟的力道越來越虛,心神也愈發飄忽。
旁邊的許美佳見狀停下鏟子,擦了把汗道:「要不休息一會兒?」
「你們……休息吧……我還要加把勁……」林沅芷暈乎乎地搖了搖頭,繼續悶頭開鏟,「水……水……必須挖到水……不能停……」
「好吧,那我也一起。」許美佳這便也一鏟子插了下去,同時關切地說道,「要不聊聊天,分分神,或許就沒那麼累了。」
「好……」林沅芷無力地鏟起土甩向坑外。
許美佳這便隨口問到
:「你們好像提了好幾次,一個叫李清明的人。」
「嗯……他在東邊的營地。」林沅芷擦了把汗,喘了幾口後,又繼續悶頭鏟起了土,「他應該……已經搭建出足夠的掩體了……不過那是基於暴力和恐懼的……難免會造成更多的傷亡,乃至集體崩潰……他甚至可能,在掩體完工後殺死那些組織成員,獨占掩體空間。」
「看來是個比較……冷酷的尖兵。」許美佳試探道。
「有多冷酷不好說,但確實嚴格過頭了,而且肉眼可見的殘忍……明明比我還小,卻總給你一種長輩的威壓……」
「嗯……我猜他是個孤兒,應該經曆了很多創傷性的事情吧?」許美佳進一步問道。
「好像確實是孤兒,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那他又是哪裡人呢?被領養了麼?還是在工讀學校長大?」
「不清楚……」
「那他和k是什麼關係,男女朋友麼?」
「……不不,不想聊這個了,好暈。」
在許美佳的重重催問下,林沅芷突然有些恍惚地晃了晃,接著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握緊鏟子準備再來一下。
可就在此時,喉頭卻忽然一頂,接著猛地俯下了身,「嘔嘔」幾口吐出了滿胃的酸水。
「小林!!」許美佳當即扔掉鏟子扶了上去,「怎麼了,累得麼?」
「嘔……嘔嘔……」林沅芷又吐了幾口才說道,「不應該……我不應該……怎麼會……」
與此同時,旁邊的林中也傳來了喊聲。
「許姐,那幾個尖兵突然不舒服。」
「等等,好像暈倒了兩個!」
「林隊長,你還好麼?」
聽到這些,林沅芷更是一通昏天黑地,又乾嘔了幾下後,身子一虛坐倒在地。
許美佳當即與周圍人喊道:「快回營地,拿醫療箱!」
井旁幾個人聞言連滾帶爬摸黑朝營地跑去。
許美佳則關切地蹲在林沅芷身旁,輕撫著她的肩膀勸慰道:「沒事的小林,吃點藥就好了,沒事的。」
「為什麼……為什麼……」林沅芷又暈又急,已擠出了眼淚,「已經這麼困難了……為什麼還要有這種事……是什麼毒氣麼,還是主宰的詛咒?」
「不知道啊,你先閉眼休息,吃過藥馬上就好了。」許美佳又輕拍了她幾下,順勢抹下了她的雙眼,幫她合上了眼皮,「睡吧,閉眼睡一會兒,一切都會好的,好人有好報,你這麼善良,一定會被命運眷顧的。」
「夢……這一定是夢吧……」林沅芷流著淚恍惚著道,「這是噩夢……我會醒……這是噩夢……」
「對……夢。」許美佳說著,悄悄伸出手,抓向了林沅芷背上從不離身的長弓,「這隻是一場夢……」
林沅芷本來已經要昏過去了,卻突覺後背一涼,她整個人也回光返照般抖擻了一下,冷汗瞬間發了一身。
「許姐……你在乾什麼……」她呆聲問道。
「沒事的小林,寶具我先替你保管。」
「不……不……」林沅芷想要掙紮卻一點使不上力,腦子卻又突然像觸電般一麻,虛聲驚道,「水!是水……桶裡的水被下毒了?那個腐臭不是腐爛……是毒藥???」
此刻,飄忽的螢火光暈中,她終於看清了許美佳那沉厚的笑容。
「傻孩子。」許美佳撫著林沅芷的臉蛋柔聲道,「這不是挺聰明的。」
「…………………………」林沅芷一點點張大了嘴,她想抬手反擊,卻根本使不出一絲力氣,好似身體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了。
許美佳則一臉欣慰地看著她,緩緩取
下了她背上的長弓,背到了自己身上。
林沅芷呆瞪她好久,才乾嘔著問了出來:「什麼時候…………」
「當然是偷補給的時候。」許美佳一邊背上長弓,一邊笑道,「小林啊,姐和你不一樣,姐都是先想好後招才出手的,直接跑一定會被你們追上,當然要先一步做好預防措施,把你們限製在營地內了。」
「可……我們要是沒喝桶裡的水,而是喝袋子裡的水呢?」
許美佳一臉享受地抿嘴道:「那其他成員就會喝桶裡的水,依你的性格,一樣會留下來照顧他們,而不是追擊我。」
「………………」林沅芷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在麵對怎樣的對手。
許美佳此時也已經背好了弓,蹲在林沅芷麵前,一邊取下她身後的箭袋,一邊撫著她的臉蛋盈盈笑道:
「k是對的,她說的每個字都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我早在看到你十分鐘之內就確定,你會讓所有人都死無葬身之地,因此我必須自己想辦法求生,這是唯一的路。
「希望你彆覺得我太壞,仔細想想,如果我攜帶補給逃出去,至少也算活下來了一個,而和你在一起隻會全軍覆沒。
「從這個角度來說,是我將這個小隊的幸存率從0升到1,也算是個善舉。
「對了,再告訴你一件更傷人的事。
「如果隊長是k。
「那我將什麼都不敢做,也不用做。
「我會服服帖帖地接受她的指揮,在她的武力威懾下做好每一件事,即便沒能活下來也隻能認命。在她敏感的警戒中,我將沒有一絲一毫反抗的空間,不敢暴露分毫的想法,服從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所以感謝你,小林,還有你那4隻比狗都順從的跟班,我能走到現在,這一切都是你們賜予的,隻有你們能做到,換任何人都不可能這麼配合,哪怕那個傻乎乎的巴迪亞都不可能。」
許美佳說著頓了頓,看著林沅芷失神絕望的樣子,微微歪過了頭。
「這個表情,我好像明白了。
「你沒有母親對吧。
「自小生活在父親的苛責下。
「一個像李清明那樣,苛刻無情的父親。
「或許還有一個幫腔仗勢後媽,就像k一樣。
「你太自卑了,太想反抗了,太急於證明什麼了。
「所以在那麼明顯的事實麵前,你服從了感性,選擇了我。
「哎,傻孩子啊,真難想象你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生命已經是一場奇跡了,你卻還被臨幸了一次又一次。
許美佳說著,突然「啪」地一聲,重重一掌狠扇在了林沅芷的臉上。
「走運的***。」她狠狠一笑,接著翻手一扇,又來了錚錚作響的一巴掌,「可真讓人嫉妒!」
如此兩掌抽完,她也取下了箭袋,一並背上了身,隨後將提燈扔到坑外,自己則扒在坑邊,利落一跳便爬了上去。
此時的林沅芷,連眼淚也都流不動了,甚至絕望到連悔恨都難以出現,連憤怒都無從產生,隻剩下了半張臉的**與刺痛。
她甚至也不再覬覦這是一場夢,隻懇求能快點解脫。
「殺……了……我……」林沅芷用儘最後的氣力,麵容僵硬地呻吟道,「殺……了……我……」
「對不起,做不到。」許美佳站在坑旁,回頭笑道,「事後調查的時候,你身上如果有利器傷口我會很難圓,所以你們必須是中毒或自然死亡,這樣責任就都被歸到環境和主宰身上了,再說,我也不想沾人命。」
「…………」
「哦對了
,從你們的說辭來看,李清明所在的東邊營地應該還不錯,我準備加入那邊,撐過最後幾個小時。」許美佳揮手作彆道,「最後,謝謝你告訴我李清明是個冷酷的少年孤兒,那正巧也是我最擅長應對的類型,放心的走吧,我保證和他一起愉快地完成秘境。」
「彆……去……」留下這樣一句話後,林沅芷的最後一口氣終是泄了。
許美佳則輕哼一聲,提起螢火蟲提燈,搖頭笑著走向了營地。
「這下更是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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