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珠微微側過頭,抹了抹眼角,等再轉過頭來,臉上擠出點點的笑,“夫人,彆操心這些事了,您該安心養傷才是......再沒有什麼事,能比您的身體重要。”
蘇玉昭聞言,蒼白的臉上,是濃濃的倦怠,眼眸空洞而死寂,掩唇輕咳兩聲,緩緩說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活不過幾日了......”
“夫人!”拾珠抓住夫人的手,掌心細細的手腕,仿佛隻剩一張包裹著皮的骨頭。
蘇玉昭搖搖頭,眼角微微彎了彎,似是在笑。
“能在離開前,拖著她們一道下地獄,日後就不愁冷清了,咳咳!”
她的娘家,故意私藏名醫,致孝懿太子不治身亡,她的夫家,收受賄賂,勾結官商富豪。
她們不是說,對她仁至義儘了嗎?既如此,她如何能辜負她們的一番恩情!
蘇玉昭目露冷意,又忍不住開始咳起來,一麵斷斷續續吩咐拾珠:“待此事了,蘇府必定一落千丈,二房雖早分府彆居,到底同出一脈......”
拾珠握住她的手,咬牙痛恨道:“即便沒有這事,二房又何曾落得好?”
蘇玉昭搖搖頭,輕聲說道:“咳咳,我名下的東西,你挑揀了出來,字畫古玩留給父親,郊外的那座田莊,就留給二哥罷。”她語氣驟急,緊握住拾珠的手,“銀兩你拿去,還有淮陽府的那處鋪麵,離開京城回淮陽去吧,彆再回來!”
聽到這宛如交代遺言的話,拾珠再也控製不住地俯身痛哭起來:“夫人......”
蘇玉昭微微出神,仰頭望著頭頂紗帳,沒有出言安慰她。
她早就不該活著,在被逼著灌下墮胎藥時。
被送到田莊的心寒,發現有孕時的驚喜,被逼著灌藥的絕望,感受著孩子一點點離她而去的痛苦,清晰的回蕩在她腦海。
小腹處似是再次傳來,那種痛到抽搐的感覺。
聽到婆子故意用驚慌的嗓音,喊出血崩的時候,她突然就不甘心,不甘心這一輩子,活在彆人的掌控中,任人欺辱,任人踐踏。
她撐著一口氣不散,就為拖著他們一道下地獄。
積壓在心底的陰霾散去,蘇玉昭明顯感到心口一鬆,接著就是由內而外的疲憊。
她輕咳兩聲,手掌撫過拾珠腦袋,對她說:“不是燉著有參湯麼,去端來吧。”
拾珠聞言,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強壓著心底悲傷,故作輕鬆地說道:“奴婢這就去,等您喝過這參湯,興許就能好起來了......”
她這話尚未說完,因為下一刻,房外響起嘈雜的聲音,請安的,引路的,恭維的,由遠及近,不消片刻,就來到房門前。
院裡躲懶的奴婢,不知從哪鑽出來,很快,外麵一派熱鬨景象。
世子夫人的稱呼,透過門窗傳進裡間,蘇玉昭神情一冷,眼裡閃著冰冷的顏色。
有人推開正房的門,西院的兩名管事婆子,並數名伺候的婢女丫頭,簇擁著一位貴婦人進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