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對麵話裡的暗示,蘇玉昭的心一沉,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
她知曉,這個世上,有著數不清的束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拿老夫人來說,她默認借此頂撞老夫人,就算她有理由,也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罪人。
背負著不孝罪名的人,就再難在世上立足。
一個孝字,便足以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蘇玉昭的胸口,不斷的泛起涼意,一股後怕的情緒,席卷她的腦海。
因重活一回,掌握未來,輕易解決惡奴,而漸生的得意,以及順利救下太子,自覺找到靠山的滿意,在這一瞬間,通通打回原形。
蘇玉昭喉嚨收緊,指尖掐進掌心,尖銳的刺痛,讓她後背一涼,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竟變得膨脹和狂妄,最初的時候,她明明告訴自己,不能衝動和莽撞的。
她要借助太子,就決不能讓太子,對她嫌惡抵觸。
再則,她過早的暴露,也隻會打草驚蛇
蘇玉昭定定盯著地麵,洶湧的寒意朝她襲來,一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耳朵失去聲音,隻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腦海不斷回響。
是她的錯,她應該先暫且忍耐一番的,不過是虛與委蛇,難道還能比前世,被人隨意踐踏來的痛苦?
不管內裡如何,至少在明麵上,她不該讓人挑出錯來。
知錯就改,蘇玉昭想明白,當即恭謙道:“是女兒逾矩,多謝父親提點。”
蘇玉昭的轉變,讓沈明遠很滿意,他臉上的表情,也逐漸和緩下來,對她耐心教導道:“年少的時候,總不願難得糊塗,覺得人生在世,就要明明白白。”
說著,他輕輕歎息,“但是這樣,太累,也太沉重,最苦通透,繁思寡壽,過猶不及啊。”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看透,可看透,不等於看破,也不是戳穿。
糊塗一點,隱忍一點,也是放過自己。
恢複冷靜的蘇玉昭,心裡雖然看出來,父親說這話的本意,原是想為她好的,然而對他的觀點,她做不到,也不認同,或者說,十分排斥。
父親他一輩子,倒是難得糊塗,可是結果呢?不也不儘人意。
做人嘛,無外乎是,示人以恩,示人以弱,示人以不和,她不急,她可以慢慢來。
蘇玉昭的心,慢慢沉澱下來,褪去浮躁和急切,神情也變得平和。
這樣明顯的變化,自是瞞不過蘇明遠的眼睛,他輕撚著胡須,心底升起一股孺子可教的滿足感,對她道:“你既想明白,明日就去榮禧堂,請求你祖母的諒解。”
“是。”蘇玉昭暗吸口氣,恭敬衝上首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