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離開敬儀殿的時候,群臣還跪在殿外,跪在台階下。
夜中的秋風似是要刺破皮膚,刺進骨中,不知多少官員打著哆嗦,能站起來的臣子屈指可數,多是尚書、寺卿、侍郎之流。
齊燁就仿佛萬眾期待的救星,在文武百官的矚目中緩緩走下了台階。
“散了吧。”
齊燁躬身行禮“諸位大人散了吧,陛下他…他隻是…”
無法解釋,齊燁根本無法解釋。
一位天子,開朝,朝堂之中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竟是將國子監司業和一眾名士大儒抓入天牢,就連親生骨肉皇子康凜,也不問問是否牽連了進去,直接貶為庶民,甚至要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現在,哪怕齊燁巧舌如簧,卻也解釋不出半個字來。
這件事無論如何收尾,天子康止戈的名聲,將會在天下讀書人的心中留下最差的印象,這個印象,甚至可以比肩前朝末期的昏君了。
是啊,群臣都在如此擔憂著,甚至來不及去思考天子為何隻是因有人提了“齊懷武”而如此震怒。
“父皇…嗬,陛下!”
康凜也在,站在那裡,站在文武百官之前。
他不走,不是因認錯,因他沒跪。
他站,是因他要為天下讀書人討個公道,以一個讀書人的身份!
康凜左手背在身後,居高臨下的望著齊燁。
“陛下,需認錯,需對天下讀書人…”
“啪”的一聲,一記耳光重重呼在了康凜的左臉上。
下一秒,兩旁禁衛齊齊抽出半截長刀,隻是他們的眼神,望向的不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打了皇子一耳光的齊燁,而是長的極具壓迫感的康凜。
禁衛就沒有傻的,多是當年老六軍中親隨和麾下。
齊燁給了康凜一耳光,天子得知了,最多揍他們一頓,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康凜還手了,給齊燁打出個好歹,禁衛可能會死,可能性大於等於百分之百。
康凜愣住了,捂住臉。
群臣也是如此,瞪著眼,嚇的夠嗆。
“不認錯怎麼了。”
齊燁眯起了眼睛,凝望著康凜,音量逐漸提高。
“無錯,何來的認錯,你叫陛下認錯,你他媽在逗我!”
齊燁滿麵猙獰“不服,反啊,本世子一聲令下,南關山林戰卒入關,二十萬大軍,誰攔得住!”
一語激起千層浪,齊燁突然看向了群臣,那蔑視的模樣,毫不掩飾。
“誰來反,誰敢反,南地世家,若反,本世子一封書信,二十日內,南地再無世家!”
齊燁鷹一樣的目光掃過所有臣子,所有文臣武將“西地,幽王鎮守邊關,精銳輕騎皆是當年北地勢如破竹之老卒,無人可擋,無人可敵,誰反,誰敢反!”
不少臣子迎上齊燁的目光,下意識低下了頭,心驚肉跳。
“東海,反啊,若不怕死,便反,南莊軍器坊十日內便可擴建五處,一日便可打造軍器上百,若陛下有令,每日可產軍器三百具,攻城掠地無往不利,數千軍器,本世子親自前往東海,三道每一州,每一城,誰攔得住本世子,反,誰敢,誰敢反我大康!”
齊燁的目光回到了康凜的臉上,冷笑連連“北關固若金湯,皆是陛下心腹將領擔任要職,草原異族不敢妄動,京中京衛北去,北關騎卒數月便可踏平北地三道,反,誰敢反,讀書人反嗎,說啊,誰他媽敢反!”
捂著臉的康凜,麵對齊燁那毫不掩飾的蔑視,耳邊滿是齊燁那狂言,又羞又怒,足足許久,終於開了口,暴吼出聲!
“你怎麼打人!”
“傻比,草。”
齊燁看都不看康凜一眼,轉過身,朝著敬儀殿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禮。
“幽王府,齊家子弟,世代為大康殺儘天下不臣之賊!”
一禮施畢,齊燁轉身就走,隻留心驚肉跳的百官或跪或站。
敬儀殿中,傳出了笑聲,快意、爽朗、釋然的笑聲。
一身裡衣的天子,站在門檻後麵,滿麵欣慰之情。
文德抹著眼淚,呢喃著,呢喃著好世子,好殿下,輕聲呢喃著,好世子、好殿下。
笑著笑著的天子,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孩子為了朕,他…他總是如此,不惜自汙,總是如此憨厚。”
再說群臣,那台階下的群臣麵色各異,又難免看向幾位老臣,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