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蕭元徹,忽的一甩衣袖,“啪——”的一聲,以掌擊案,沉聲道“汪川讓伯寧速來見我!”
汪川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蕭元徹的決斷,趕緊施了一禮,轉身便要朝帳外而去。
便在這時,就聽帳外有人喊道“主公且慢!主公且慢!”
帳簾一挑,一個白衣身影疾步走了進來。
蕭元徹抬頭看去,見來者非彆,正是郭白衣。
卻見郭白衣胸口起伏,喘息不定,臉色也也十分蒼白,眉頭緊蹙,想來是走的急了。
“白衣怎麼是你?”蕭元徹有些意外地說道,隨即朝汪川道“快,去搬把椅子,再多添兩個炭火爐來!”
汪川趕緊點頭去了,過不多時,他領著人,搬了椅子和炭火爐來。
蕭元徹讓郭白衣坐了,命人將炭火爐放在郭白衣腳下,這才問道“白衣,何時來的?不是教你好好休息休息的麼?”
郭白衣擺擺手道“主公白衣如何休息得下去啊方才在帳外,聽到主公盛怒,又喚伯寧前來,不知主公喚伯寧來,有何事啊!?”
蕭元徹聞言,這才恨聲道“白衣啊,方才我與汪川的談話,你想必聽到了吧那孔鶴臣、丁士楨一黨,著實可恨,我必不能放過他!”
郭白衣聞言,點了點頭,卻道“主公息怒您與汪副監的談話,白衣聽得清清楚楚更知道,主公喚伯寧前來,想要他做什麼但是,白衣竊以為,此時不宜節外生枝,更不可操之過急啊!”
蕭元徹聞言,頗有些意外地看了郭白衣一眼,沉聲道“白衣覺得不妥麼?難道就放任他們胡作非為,壓榨百姓,這般囂張而不管不問麼?”
郭白衣歎了口氣,勸道“主公之心,白衣如何不明白呢白衣亦覺得,孔鶴臣、丁士楨之流都該殺,可是主公請想,現在正是我軍要對沈濟舟發起總攻之時,如此關鍵時刻,就應該顧全大局,保證龍台各種勢力的安定無事,主公方能無後顧之憂,與沈濟舟決戰啊!”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此時徒生枝節,怕是後方局勢不穩,不利我軍前方戰事啊!還望主公以大局為重啊!”
蕭元徹聞言,思忖半晌,方歎了口氣道“白衣啊,我何嘗不知道你說得很有道理啊,可是我覺得,對孔鶴臣一黨的清算,應該到時候了!不能等下去了!”
郭白衣聞言,心中那一急,又咳嗽了起來,蕭元徹趕緊親自替他捶背,慌得郭白衣連連擺手道“主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郭白衣強自壓下咳嗽的衝動,有些激動道“主公,咱們與清流和保皇兩派的明爭暗鬥,已然不是一年兩年了,從您有了一定的勢力和影響之後,這種爭鬥已經開始了,一直到主公迎了天子回返龍台之後,咱們與他們的爭鬥更是日趨白熱化。但是,這個度,雙方都在默默地掌控著,雖然爭鬥一直如影隨形,但是咱們與他們之間,互有勝負,談不上誰占有壓倒性的優勢。造成這個局麵的原因,不是主公您不夠強大,也不是清流和保皇多麼厲害主公啊,你可想過,是什麼原因麼?”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我自然明白,因為有天子在”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不錯,大兄啊,天子在一天,無論如何,他都是天子,咱們就不能徹徹底底地與清流和保皇兩派清算,這就是現實!我明白大兄現在震怒,喚伯寧前來,就是想孤注一擲,徹底地與清流和保皇清算,但是如此一來,天子豈能坐視不管?”
蕭元徹冷笑一聲道“便是他出手管了又能如何?聽話了,抬舉他,他是天子,不聽話,蕭元徹不介意連他一同清算了!”
蕭元徹眼中寒芒凜凜,又道“再者說,我今日這個決定,是為了天下百姓,那清流和保皇,滿嘴仁義道德,實則皆是虛偽之徒,除了他們,才是天下萬民的福祉,有何做不得的!”
郭白衣苦笑一聲道“白衣相信大兄有這個魄力,亦有這個能力!可是,大兄可想過後果麼?在白衣看來,若是大兄此時孤注一擲,鏟除清流和保皇兩派,隱患和代價至少有三條!”
蕭元徹眼珠轉動,沉聲道“白衣細細講來!”
“這第一個隱患,便是天子那裡啊,在天子的眼中和心中,無論清流還是保皇,譬如孔鶴臣、武宥以及依附他們的官員,才是真正忠於天子,忠於大晉的人啊,主公若是將他們連根拔除,天子可能恐慌,可能震怒。到時候,主公怎麼跟天子共處呢?若是天子孤注一擲,號令天下勤王,而主公之主力在北,龍台空虛,那四鄰虎視野心之徒,趁機攻之,我軍根基危矣啊,到時候,那些勢力若在聯合沈濟舟,前夾攻我軍,主公,戰局便將扭轉,我軍在北疆一切的戰果都有可能毀之一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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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白衣憂心忡忡地說道。
“嘶”蕭元徹倒吸了一口冷氣,默然無語。
“其二,天子軟弱,但確是極其聰敏之人,也許因為主公勢力強大,他亦不敢輕舉妄動,他會做一個旁觀者,收斂自己的鋒芒,靜觀主公與清流和保皇相鬥,到時候無論是誰勝出,也將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甚至傷了元氣啊!到時候天子再走上前台,不問說主公捉拿那些國家蛀蟲之功,反問主公為何不尊其令,擅自派人撤回前線,在京都掀起腥風血雨,是何道理,主公當如何招架?”
郭白衣看了蕭元徹一眼,又道“主公,如今咱們與沈濟舟之戰,為何天下蠢蠢欲動的勢力,冷眼旁觀?皆因主公手中有個金字招牌,便是奉天子之令,討伐不臣啊!所以,主公此次攻伐沈濟舟是大義所至,若是其他勢力敢來犯主公,便是公然反叛,大逆當誅!主公手中握著的大義,主公師出有名,皆是天子所賜啊!可是,無詔私自派前線之人返回京都,已然違命,還要公然捕殺大臣,這已然不是大義了,乃是目無天子!到時候,主公再無奉天子零令這金字招牌,師出有名變成師出無名,還算輕的,那些虎視眈眈的各方勢力,甚至可以直接打出清君側的名義,群起攻伐主公,主公到時豈不危險了!?”
“所以,此時清流和保皇,乃失大義,不可取也!”郭白衣一字一頓道。
蕭元徹心中明白,郭白衣字字金石,可是他亦有不得不向清流和保皇一派開刀的理由,遂沉聲道“白衣,無論如何,我之決定,是為天下萬民,隻要到時,抄了那兩派魁首的家,找到他們貪贓枉法,禍害百姓的證據,天下萬民就會明白誰黑誰白,我有什麼怕的!”
郭白衣苦笑一聲,搖頭道“主公啊,您把事情想簡單了啊,若是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那清流和保皇豈能坐以待斃,束手就擒麼?他們會一直保留著對他們不利的證據,譬如賬冊、抄錄簿那些東西,等著咱們把這些東西統統收繳了去,昭告天下不成?他們定然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啊,白衣敢斷定,到時不可解之時,他們定然會想儘一切辦法,毀滅所有不利於他們的證據,然後將他們的密室、暗道、府宅等處,存放上更多的不利於咱們的各種證據。到時候,咱們一旦行動,繳獲不了一點他們犯法的實證,反倒全部是不利於咱們的鐵證,這不是搬石砸腳了麼?”
“再說,朝堂爭鬥,雖然腥風血雨,但是普通百姓,知道詳情的又有幾何呢?那些清流和保皇,一向以天下為公,清廉操守示人,天下百姓多敬仰他們,不僅如此,孔鶴臣等為官十數年,門生故舊天下遍布,到時候,這些人搖唇鼓舌,群起攻之,主公啊,百姓最好被欺騙和利用,到時候,被天下萬民口誅筆伐的是他們,還是主公您呢?”
郭白衣說到這裡,緩緩站起,鄭重地朝著蕭元徹一拱手道“以上三點,還望主公三思啊!白衣希望主公能夠隱忍一時,待咱們拿下渤海,剿滅沈濟舟後,凱旋班師,到時主公再施展雷霆手段,與清流和保皇不死不休,才是上策啊!到時候主公是殺是和,白衣絕無反對之言!”
蕭元徹聞言,沉吟半晌,方長歎一聲道“白衣啊,我何嘗不知道你說的話是對的啊,可是你真的以為我是一時衝動,才做了這個決定麼?其實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覺得,對清流和保皇一派展開行動已經刻不容緩了啊!”
蕭元徹十分罕見的堅持了自己的想法,十分誠懇的說道。
“這”郭白衣稍顯意外,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還請大兄說一說,為什麼不能再等等呢?”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白衣,你聽我慢慢說,現下,我軍已經在渤海戰場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不出意外,沈濟舟必亡。若是沈濟舟到最後死了,一切都好說,咱們可以順理成章地占據整個五州,可是若是沈濟舟沒死,被我軍所擒的話,白衣,你有沒有想過,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麵呢?”
“這”郭白衣聞言,心思轉動,沉吟不語。
“若是沈濟舟未死,我蕭元徹亦不能立時就殺了他啊,因為我沒有這個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