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什麼呢?”靈笳問道。
“看這些永巷犯錯的嬪妃和宮人。”盧憶蓀說道,“靈笳啊,你說這樣做,會讓這些人在勞作中與囚禁之中反省自己的過錯嗎?
靈笳搖搖頭。
“你的意思是不能了?”
“不是不是,奴婢也不知道,”靈笳說道,“若說他們不會反省自己的過錯,可是奴婢也有姐妹,曾經被罰入永巷,出來之後,性子的確有所收斂,不似往昔那般張狂了,可是也有一些人被罰入永巷之後,變得比從前更加狠毒頑劣,這效用一加一減,倒像是白忙。而且……”
“而且什麼?”盧憶蓀問道。
“奴婢進宮也有些日子,為什麼總覺得這永巷之中的人從未少過呢?若是永巷的刑罰對懲治犯人、嚴正宮紀那般有用,那永巷之人應該越來越少才對,可是仍舊有這麼多的人被囚禁在其中受刑,不光是永巷,還有比永巷更苛刻的掖庭宮、宮正局與慎刑司,還有內侍省關押內侍們的監牢,大內監牢……”
“仔細算算,這宮中用來懲治宮人之罪的地方可是真不少,按理說,也該起到震懾眾人的用處了,為何仍舊與這麼多人明知故犯,被關在裡頭呢?哪一個真的起了防微杜漸、溯本清源的作用呢?若真起了,便不會有眼下永巷的這麼多人了,可見若想杜絕宮人之罪,以重刑懲治的效用不大。”
“這話有意思。”盧憶蓀說道。
“奴婢想,這宮人們之所以會犯錯,無非是因為兩件事,一是人心,二是刑典,若是人心亂了,該理清的是人心才對,刑典亂了,該修葺刑典才是,人心和順,刑典清明,所犯之罪自然就少了,到了那時,何必還要興建千百間永巷這樣的地方,白白作踐了土木、人力、物力呢?”靈笳說著,說得有些忘神,差點忘了分寸。
盧憶蓀回過頭去看她,想不到靈笳平日裡大大咧咧,和月嬌像是一路人,可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頭腦卻靈光得很。
過了一會兒,月嬌走了過來,上前說道,“姐姐怎麼站在這個風口裡說話?”
“你來了。”盧憶蓀轉身看著月嬌,微笑著說,“方才在寒雀台中與崔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裡頭實在是憋得慌,出來站在這裡透透氣。”
“原是這樣,”月嬌說道。“這崔氏冥頑不化,跟她說話,想必也當真是累得慌。”
“不提這個,交代你的事辦的如何了?”盧憶蓀問道。
“都已經辦妥了,讓人將她送回原籍了。”月嬌問道,“隻是姐姐,何必輕饒了她,按我的想法,就將她充為官中的奴婢,由著那些人去作踐她罷了,反正以往,她們這一家也沒少作踐了旁人。”
“原本我也想如此,”盧憶蓀說道,“隻是那一日在虞泉彆院,你也聽到楊安氏所說,憶蓁的孩子,也多虧了她才能活下來,也足以見得這崔老太君還是存了一點慈心的,不似她的兩兒一女,看在這點慈心的麵子上,便饒了她的輾轉為奴之苦吧,不過,她是過慣了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日子的人,即便是免了她的奴婢身份,將她貶為平民,遣送回原籍,由著她在舉目無親的地方,自身自滅吧。”
“那倒也是,她們這樣的人經不得苦,讓她過一過貧苦人的日子,也算是解氣。”
“我讓人給崔大將軍準備的藥,可準備妥當了?”盧憶蓀問道。
“秦太醫已經備下了,聽人說,明日午後,湯公公會去賜藥。”月嬌說道。
“那咱們也去送這位崔大將軍最後一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