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婕妤聽盧憶蓀這樣問,十分謙卑地說道,“夫人這樣下問,又替我們母子打算,臣妾與常信也好生感激,隻是臣妾命小福薄,原本是不配住在宮裡的。”
“誒~”劉淑儀說道,“妹妹是誕下皇子的大貴之人,有功於大黎的千秋社稷,何必如此自謙自貶呢?”
“娘娘抬舉,臣妾愧不敢受。”鄧婕妤對著劉淑儀微微行禮,仍舊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架勢,一副驚慌無措的樣子,“臣妾從前奉朝請回,都被大行皇後駁斥了回來,說臣妾貪戀富貴之地,實在是曲解臣妾了,臣妾從前便是孑然一身,雖然數年前得蒙聖寵,有幸誕下皇子,還忝居婕妤的位份,但臣妾平白享有後宮三品嬪妃的俸養,一不能隨侍陛下左右,二不能侍奉皇後千秋,三不能為各宮姐妹分憂,除了替陛下與皇後娘娘養著常信,未能儘到半點的後妃之責,心中實在是愧疚不安,因此臣妾在哪都是一樣的,不敢僭越生事。”
眾嬪妃聽鄧婕妤這樣說,倒是都有些憐憫她和常信的處境,都知道從前的崔皇後對待她們母子過於苛刻,以為鄧婕妤也和瑾妃一樣,受了不少的委屈,絲毫沒有看出鄧婕妤的**與野心。
“臣妾在哪都是無礙的,隻是常信如今已經到了進學的年齡,”鄧婕妤接著說,“實在不能再住在姑蘇那樣的地方。”
“姑蘇鐘鳴鼎秀,向來是京中文人雅士心馳神往之地,”裴淑妃說道。“如何到了婕妤口中,就變得這般不堪呢?”
“娘娘恕罪,臣妾並非此意,”鄧婕妤說道。“臣妾正是姑蘇人士,哪裡有輕賤出身故裡之意?淑妃娘娘說的不錯,姑蘇確是文人薈萃之地,隻是姑蘇的那些文人,都是些放浪形骸之徒,腹中也有些文采,隻是不堪大用,且如今的姑蘇文人終日與酒色為伴,三五成群,招搖過市,形如市井無賴,哪裡有半點儒門子弟的體統呢?”
“那婕妤的意思,是看上咱們京城的哪位鴻儒碩學、或是太學博士,足以教導七皇子學一些帝王之道、聖賢學問的?婕妤不妨說出來,姐姐我也好在陛淑妃說道。
“淑妃娘娘誤會了。”鄧婕妤說道,“常信資質平平,哪裡經得起京中的大儒調教,他愚笨無知,又哪裡學的通帝王學問,妹妹隻希望他將來能當一個有用的宗室王公,能為陛下分憂解勞,不沉迷於風花雪月罷了。”
“婕妤的話倒是在理。”裕妃說道,“常言道,‘昔孟母、擇鄰處‘,為人母者,莫不盼著自己的兒女有出人頭地的那一日,即便不能出人頭地,也好歹要當個安宅正路、知書達理的人,莫要將此生荒廢在虛妄享樂上才好。”
“是,裕妃娘娘說的極是,臣妾心中所想正是此意。”鄧婕妤說道,“隻是臣妾與常信遠在姑蘇,一沒有君父教導,二沒有兄弟幫扶,三沒有賢良引路,經年累月,如何是好,臣妾草芥之人,不敢住在傾雲宮這樣的華麗居所,哪怕是住在掖庭,隻求夫人與各宮姐姐憐憫,讓常信能入得京來,得陛下與兄弟們眷顧一二便好。”
說著,鄧婕妤跪在了地上。
“婕妤不必如此,”盧憶蓀連忙說道,“快,將婕妤攙扶起來。”
鄧婕妤的宮女和珪如一同將鄧婕妤攙扶了起來。
“陛下也常常眷念妹妹與七皇子,到底是親生父子,哪有不思念的道理,”盧憶蓀說道,“隻是當年有諸多無奈,才留妹妹與七皇子在姑蘇小住,本想過個一年半載就將妹妹接回宮中的,隻是妹妹也知道,這京城也是一年太平、一年饑饉,洪澇不定,又常有瘟疫襲擾,實在是慌亂得很,並非有人從中作梗,事關皇子,誰敢存心阻撓?實在是因為常信年幼,經不得這些苦,如今好了,看妹妹將常信養的這般康健,不光陛下看著高興,連我也是打心裡萬分欣喜,如今也回京來了,便不必回姑蘇去了,便在宮中安心住下,有陛下在,沒有人敢委屈你們母子。”
“至於常信的進學一事,此事不急。”盧憶蓀說道,“如今且不論仍舊在他母後的孝中,即便是出了孝,常信還不滿七歲,連常修都未曾進學,他自然也不是不急的,先在宮中安頓下來,讓他且一邊玩耍,一邊了解宮中禮儀與京城風土才是。”
“是,聽夫人這樣說,臣妾便再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臣妾與常信多謝夫人。”鄧婕妤說道。
“婕妤此次入宮,一共便隻有這兩個丫頭在旁伺候嗎?”盧憶蓀看著鄧婕妤身邊的兩個彆宮侍女說道。
“是,這兩個丫頭良珣、虹琇,都是從臣妾初入彆宮之時便侍奉在側的,倒是穩重妥帖的,還有一個乳母、一個保母、兩個丫頭、兩個太監,都在常信身邊伺候,臣妾與常信此次入京,不敢招搖,一共便帶了這幾個人。”鄧婕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