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與月嬌姐姐可願意帶上我同去?”甘繆試探著問道。
“既然我們說與你聽,自然是想帶你一同前往的,隻是還需要問問你的意思,若是你不願同往,我也好再給你早做彆的打算,莫要連累了你。”諸葛憶蓀說道。
“奴才自然是願意的,”甘繆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縷光,“怕隻怕夫人和月嬌姐姐嫌棄奴才拙笨,不肯將奴才一同帶去,還將奴才留在這裡呢。”
“怎麼會?你這般機靈,哪裡拙笨?有你一同前往,我們在路上也好互相照應,彼此看顧,心裡還歡喜著呢。”諸葛憶蓀說道。
“是啊。”月嬌也說道。
“奴才多謝夫人不棄之恩。”甘繆又跪下說道。
“快起來,”諸葛憶蓀說道,“你和我弟弟一般年紀,我在心裡隻當你是弟弟,不曾當你是奴才,你也莫要自輕自賤才好。”
“是,其實不瞞夫人,”甘繆說道,“前幾次夫人派我出宮去找梁先生,與調查那寒山杜若之事,我便被宮外的大千世界迷上了,天高地遠,人聲鼎沸,何等遼闊,何等熱鬨,總好過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地方,被重重的禮製壓著,當真是讓人透不過氣來,夫人視我為家人,有意帶我遠離此地,我是打心底裡感念夫人的恩德。”
“哪裡是什麼恩德?”諸葛憶蓀說道,“你曾經是宮中七品內官,如今因著我被困到了此處,來日隻怕也有風餐露宿的苦日子要過,隻怕還拖累了你呢。”
“夫人千萬不要這樣說。”甘繆說道,“什麼七品內官,跟夫人說實話吧,小人雖然出身寒微,卻從不留戀這些,小人家中姊妹六個,上有兩個哥哥,下頭還有弟妹,因為家中艱難,家父便將小人淨了身,送進了宮,進宮之後也沒少吃苦,內侍省的恃強淩弱、草菅人命之事乃宮中之罪,小人小時候也沒少吃苦,幾次都活不下來。”
諸葛憶蓀與月嬌聽著,心中想到,此處苦的何止是後宮的女人,這些太監們也是可憐人。
“即便是後來活了下來,也時時刻刻記住自己是一個奴才,是主子身邊的犬馬,絲毫不敢逾越禮製,否則下一個被拖到無人的角落裡秘密處死的便是小人。因此小人在夫人麵前才奴才、奴才的不離口,便是十幾年宮中生活在奴……小人心頭烙下的印子。”甘繆說道。
“小人早就厭倦了宮中的爾虞我詐、恃強淩弱與朝不保夕,雖然說是七品內官,何等威風,隻怕小人俗家的父母也常常掛在嘴邊,其實小人心裡清楚,七品內官不過是赤腳走刀山罷了,一不留神得罪了主子,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哪裡會有人記得你是什麼七品內官,宮外即使艱苦,跟在夫人身邊、讓小人跟著曆練曆練,總好過在這宮廷之內不知何事便遭了禍的好。”
諸葛憶蓀聽甘繆這樣說,也明白了他的心思,甘繆也是的確想離了宮廷,並非口上說說而已。
“你放心,你跟著我到了宮外,隻要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你受委屈,”諸葛憶蓀說道,“你方才說的不錯,宮內處處都身不由己,身家性命都握在旁人手裡,還是宮牆之外自在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