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看得明白,”甘縛說道,“咱們這宮裡,除了從前跟著娘娘從常寧宮來的幾個親隨,旁的宮女太監沒有不恨檀奴的,隻是恨她又能怎樣?縱容她這般張狂的是娘娘,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又能如何?不過是小心存體麵,裡裡外外地避著些,不與她開交便是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你們常在外間行走,自然與她不常碰麵,可是我是公主的乳娘,今日娘娘吩咐,她不日便要出月,往後若是公主不哭鬨,便帶到她跟前去,如何能躲得開她?今日便吃了她這些話,往日還不知道如何呢?”雪茹說著,眼中的淚簌簌地往下流。
甘縛見狀,輕輕用袖子給她拭乾淚水,在將雪茹擁入懷中,在雪茹的胸前吮吸著一股馥鬱的奶香味兒,又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起來。
“姐姐不必煩憂,如今有我呢,隻吃她幾句話,不必往心裡去,到了夜裡,我為姐姐勸導勸導也就過去了,她行事無狀,在宮中得罪人頗多,眾人都恨她,指不定哪日便被打發了出去也未可知,姐姐忍耐些,隻待來日吧。”甘縛說道。
雪茹聽甘縛這樣說,心中才好受許多,也覺得甘縛的話有理,在宮中也有了盼頭,於是答應著,“奴家這一生雖然不易,十歲那年因為水患死了父母兄弟,與妹妹流落到蒼梧去,給人織繡、浣衣為生,後來妹妹遠嫁,我亦為人婦,姐妹從此不得相見,三年以前,丈夫被征伐到西越,與敵國起了戰事,死在了疆場之上,奴家沒有辦法,隻能賣身為奴,入了蒼梧王府,配給了府中小廝,又輾轉被送到了這大黎皇宮裡,伺候郡主左右,本已認命,隻覺此生不過如此,直到遇到了哥哥,才讓奴家如再遇春日,又有了盼頭,這宮中日子清苦,如履薄冰,可是有了哥哥在側,也當時刀口舔蜜,雖苦也填,倒也值得了。”雪茹一邊說一邊哭著,淚水溢滿麵頰。
甘縛聽著,也動了真心,可無奈因為淑妃交代,還有一事他不得不做,於是狠狠心說道,“瞧你,哭花了臉,眼也腫了,過會兒回去,讓人看出來隻怕又要生事。”
“奴家是高興,”雪茹摸著甘縛的手,將甘縛的手放在心間,說道,“不信官人且試一試奴家的心口,這般熱忱,哪裡有一個字的謊話?若是謊騙了哥哥,奴家便不算是人。”
“好姐姐,莫哭了,你的麵皮薄,哭皴了臉便不好了。”甘縛說著,給雪茹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又從床頭的匣子裡取出一盒脂粉說道,“快,抹一點吧,莫叫人看了出來。”
雪茹嗅著,覺著味道極好,也白潤得很,問道,“這樣好的粉,官人是哪裡來的?”
“不是什麼好的脂粉,不過是我想,姐姐是土生土長的南國人,受不了這北地的風沙與乾澀,那一日看姐姐的臉,都憔悴了許多,因此命人去京中的群賢坊,買了這月孫的脂粉,摻了羊脂,抹上一點,不僅顯得膚色白,也不怕秋冬的大風吹了。”甘縛說道。
雪茹取來,對著銅鏡抹了許多,說道,“這月孫的脂粉果然是好。”
“不算什麼,”甘縛說道,“等賞錢下來了,我再給姐姐去城中置辦更好的。”
“多謝官人費心。”雪茹說著,看時辰到了,於是便悄悄回到了金鴛閣去。
甘縛將那脂粉盒子握在手中,心想,不日事情便成了,未免東窗事發,牽連到自身,還要早做打算才是,宮中婦人的伎倆見多了,淑妃也未曾真心待他,不過是把他當棋子用,還是要早些想個脫身之術才好,離了這裡,帶上雪茹,去過安生的日子。(www.101novel.com)